第五堯垂眸移開視線,轉過臉麵向其他人:“待會兒有彆的玩家進同一個副本,這個副本是兩兩結對,需要抽標簽。結束一個階段之後繼續打亂抽簽。”
查禮然搭上了談鬱的肩膀,若無其事地提醒他:“彆落單……雖然你現在是玩家了。”
這是在提醒他提防第五堯。
談鬱看得出來查、第五二人的不睦。
甚至查禮然不止一次在他麵前暗示第五堯對他的態度。
為什麼?
轉盤閃爍,四周忽然暗了下來。
再亮起來時,他們已經不再身處船艙,而是換了一棟宅子。
談鬱仍坐在沙發裡,一到這個世界,他就聽見了海浪的聲音。透過窗戶,外麵是一片湛藍的海,沙灘上一個人也沒有,隻剩一把巨大的彩色遮陽傘。
傅嵐帛在房子第二層走了一圈,回來時與他們說:“這裡沒有其他人。”
“估計是還沒傳送過來。”
第五堯說。
彆墅二層有一個大窗戶。
談鬱站在窗邊往下看。
這是一棟修築在海灘邊上的豪宅,原著裡提過這個海神副本,但描寫不多。
海神每年都從海底爬出來,將它需要的祭品、鮮血、恐懼……混成一團,塞進它無窮無儘的冰冷口器裡。
傍晚起風了,衣角被卷得獵獵作響。
身後朝他走來一個男人,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旁。
談鬱本以為是查禮然,一轉頭,映入眼簾的卻是第五堯。
男人正低頭看著他,眼底缺乏情緒,以無機質似的烏黑眼眸打量著他,毫無掩飾。
男主天生是多疑的個性,顯然他已經起了疑心。
他不說話,談鬱也不語,轉身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海景。
第五堯默然觀察著談鬱,目光擦過少年尖細的下頜,再往下,他身上穿著的自己的襯衣,領口敞開,裸露著鎖骨以下的一截蒼白皮膚。
他知道再往下是一抹匕首劃過的結痂傷痕,刀傷很深,斜著險些捅進胸腔的心臟。
少年似乎被風吹得有些泛寒,垂下眼簾往後退了一步,抬手關窗。
第五堯注意到他的動作。
怕冷,受傷……
他正打算與談鬱說到房間裡休息,忽地樓梯口走上來一個白發男人,咧嘴朝談鬱笑了下:“你在這裡啊,不冷嗎,怎麼站在那裡。”
說著,查禮然將自己的外套隨意地褪下來,親昵地披在談鬱身上。
談鬱皺了下眉,把外套拿下來:“不用。”
“你穿著,晝夜溫差大,待會兒更冷。你沒有彆的衣服了。”
查禮然正色道。
第五堯站在窗邊,眼看著查禮然與談鬱聊起了天氣的話題。
他摩挲著手中的打火機,垂下眼,從兜裡摸出一支煙點燃了,一口煙霧從他四周彌散,模糊了眼前的場景。
“其他副本的人還沒到?”
他又問查禮然。
二人對話被打斷,查禮然也沒有多少不快的情緒,公事公辦地朝他說:“到現在都沒人出現,估計是死光了吧。”
談鬱也很奇怪:“已經很久了。”
在這個副本裡,男主曾經提到來了一個新隊友,男性,很年輕,紅發紋身。
“看著是要下雨了,”查禮然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忽然說,“在暴雨天,祂的化身將從海底爬出來,選擇心儀的祭品。”
“祂指的是海神吧。”
談鬱覺得這個措辭很熟悉。
“樓下的石板寫著的刻字,像是以前遊客留下的提示。”查禮然見他開始思索這句話的意思,順理成章地莞爾建議道:“到樓下去吧,周束和傅嵐帛已經查勘過幾個空房間了,一人去選一個。對了,樓下有個販賣機。”
談鬱走到樓下,蹲身仔細地查看石板。
一塊黑灰的石塊,摸上去很粗糙,最上麵的確寫著類似的故事,屢屢幾個字留下了副本伏筆。
——雨天,特殊的暴雨,祂將從海底現世,挑選祭品,撕碎、啃食,將其拖入到海底……
海浪不知疲倦地衝上沙灘。
一滴雨水砸在他手背上,冷而稠,不像是尋常的潔淨雨水。
天氣驟然開始變幻,風從遠處卷來的烏雲將天空迅速染成了墨色,隱約閃過一星電光,海天交接之處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談鬱隻得放下那塊石板,起身回到房子裡。
因為另一個副本的隨機成員遲遲未到,幾個人選擇自行歇息,其中留了一個人守夜。
他們討論接下來可能的抽簽。
談鬱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的雨幕,混沌一片,目難視物,不見怪物的身影。
幾個人各自散去,談鬱也被查禮然搭著肩膀返回臥室的方向。
【你一到新副本就對男主恢複了冷酷本性,變成熟悉的陌生人。】
【這樣不好,畢竟你們還要繼續糾纏半個副本的。】
‘我之前也沒有很熱情。’
談鬱疑惑。
【你按以前那樣,隨便說幾句就可以了。】
談鬱遂回頭瞥了眼第五堯。
今晚的安排是男主守夜。
男人正側對著他們,在窗邊眺望遠處,他穿了一件黑t恤,上身結實精瘦,指間夾著根煙。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目光,第五堯也回頭看向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謝謝你的衣服,晚些還給你,”談鬱不擅長關心或者表露友善情緒,斟酌了片刻,“今晚你也注意安全,明天見。”
男人聽見了,撩起眼,一對深邃烏沉的雙眸無聲地看著他,煙霧從指間擴散泛濫。
第五堯盯著他看,不遠處的年輕人正在等他的回答,視線稍微往下,能看見搭在少年肩上的另一個男人的手。
查禮然正百無聊賴地勾著談鬱的一縷黑發把玩,又抬起眼眸挑釁似的朝他無聲笑了下。
第五堯皺眉移開視線,沒有回答。
這對談鬱而言是意料之中,他看了男主一眼,轉身往回走,很快消失在黑暗裡。
夜裡風平浪靜,沒有海怪,連一隻章魚也沒有出現。
臨近天亮,談鬱忽地醒了,窗戶外泛起魚肚白,海浪聲濤濤,他睡不著,起身推開門往外走。
身上的傷口陣陣作痛,但是這裡似乎沒有傷藥。
他走到一樓的樓梯下,眼角瞥見一個男人的背影。
他以為是第五堯。
等到了廚房,他察覺後麵那個人跟了上來,他倒了杯水,也問第五堯要不要。
“我不是第五堯。”
回答他的是一把年輕人的嗓音,音調低沉陌生。
入眼是一張陌生麵孔,紅發,濃眉,鳳眼,嘴唇上是兩個銀色唇環。
從下頜骨往下,紅發青年整個裸露的脖頸都塗滿了密密麻麻宛如咒文的各色紋身,他穿一件無袖藍色T恤,兩條結實的小臂也如出一轍地紋著色彩鮮豔的圖案,加上他一頭炫目的紅發,隨便看過去,整個人像個打翻的調色盤,十足奪人眼球。
青年的目光緩緩停在談鬱臉上,又往下看了眼,忽然定住,臉上微微泛紅。
“抱歉,你就是我的新隊友?和我想象的不一樣……你受傷了?”紅發紅著臉說完,又補充道,“我有點事在那個副本耽擱了,那邊除我之外都是死亡結局,所以隻有我一個過來了。我叫籍林邦,你呢。”
原來是這個人。
原著裡的古怪角色,也是新隊友。
“談鬱?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你是哪個學校的?”籍林邦是個自來熟的性子,邊往外走邊問,“你是A市人?”
談鬱秉承說多錯多的原則,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起籍林邦的基本情況,順帶在終端上把其他人一一喚醒了。
——人齊了,遊戲開始。
消息發出去不久,各個房間的門都打開了,剛剛走到彆墅外探勘的第五堯也推門而入,渾身淋濕。
幾個人都同時見到了客廳裡站著的紅發青年,這時候電燈不知為何滅了,室內昏暗不清,外麵狂風大作,不斷撞擊著門板和窗戶,氛圍詭異。
這時談鬱從房間裡走出來,將水杯隨意擱在桌上。
他裸著上身,瘦削、蒼白的皮膚上纏著繃帶,肩頸的線條流暢,一截柔韌的腰被束在皮帶裡。
襯衣、配槍、病態和冷酷……這些細節加在談鬱身上,讓他看起來禁欲而不可接近。
一瞬間,恐怖氣氛頓時消散了。
不止是籍林邦,其餘人也望著他,目光停在他抬手時單薄後背微凸的一對肩胛骨上,他的皮膚光潔而蒼白,不知撫上去是何觸感。
談鬱時常被旁人行注目禮,因而沒有察覺到他們有的人目光遊離,正與隊友們提新來的籍林邦,將剛才對方的說辭複述了一遍。
他說完,一時沒有人做反應。
查禮然盯著他,應聲道:“隨便吧。”
籍林邦移開目光,輕咳了聲說:“這個副本是繼續抽簽分組,兩兩結對,抽簽分配,玩家需要扮演對應的關係標簽,可能是仇人、朋友、師生、主人與狗……之類的。”
桌上的黑色轉盤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提醒他們開始抽簽。
按照之前的順序,談鬱主動走上前,俯身故技重施碰了底盤。
黑色的轉盤不斷旋轉,最後指針停在了一處空白,不多久,那塊區域浮上兩個清晰的字。
——情侶。
“情侶,”他讀了一遍,“我需要在海神麵前扮演情侶之一?”
“是的,按規則,隊伍裡至少有一位和你抽到一樣標簽的人……與你一起扮演情侶。”
籍林邦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