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你想怎麼討。”
談鬱反問他。
“說出來會被你打一頓。”
解旻雲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他看得出來談鬱的脾氣不怎麼好,與那張證件照上以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他剛才被這位暴力虛擬戀人揍得的確很痛，但是看到談鬱這張冷酷的臉，他心裡反而像被貓抓過地發癢。
“對不起，我隻是開個玩笑,不會做什麼的,我經常控製不了情緒。”
解旻雲這般解釋。
談鬱看著他良久，移開視線,沒理會他。
沉浸式模式的時長不是固定的,APP說了算。
因為無法確定解旻雲將在這個時空待上多久,談鬱心生一種怪異感,有種古怪夢境無限期的錯覺。
他對解旻雲說：“睡覺。”
解旻雲訝異：“這麼快嗎，會不會有點不合適。”
“晚上睡覺為什麼不合適？”因為困乏，談鬱已經在考慮係統剛才的建議,乾脆把他打暈吧。
他皺了眉：“我要睡了，你不準出門。”
“那我也睡了。”
解旻雲笑了一聲。
不然呢。
談鬱沒有理會他。
他坐起身,從旁邊拽著一張軟被。台燈在左手邊,越過解旻雲，談鬱伸手關掉了燈,整個室內頓時陷入黑暗,隻有窗外月光的零星照明。
解旻雲一直坐在他身旁,他聽見身旁虛擬戀人躺下時的動靜，借著月光,談鬱的身影正一本正經地整理被子，將雙手收攏進被子底,然後闔上眼,沉靜的一張臉。
室內是落針可聞的安靜。
解旻雲臉上的表情宛如潮水般褪去,垂下眼,視線停在虛擬戀人的睡顏上。
幾秒後，談鬱卻忽地睜開了眼睛。
“你不睡嗎？”
談鬱的表情介於冷淡和煩惱之間。
他長了一張美貌麵孔，與虛擬戀愛APP上麵的照片一樣，缺乏笑靨，盯著旁人看的時候也是冷冰冰的。
現在他將注意力放在床邊坐著的男人身上，解旻雲側身回眸與他對視，黑沉沉的眼眸，看不出什麼情緒，灰暗的陰影籠罩著黑夜裡光線黯淡下的鋒利五官。
談鬱也想知道這人在想什麼。
下一秒，解旻雲就倏然湊近了，像是機器人被摁了啟動鍵。
他低頭翹起嘴角笑了，輕聲說：“你在意我睡不睡嗎？”
“你覺得是就是。”
談鬱敷衍他。
“好吧。”
解旻雲說完，也在他旁邊躺下了。
事實上解旻雲所在的時空是白天，還沒到睡覺的時候。
在黑暗裡，談鬱斜覷了他一眼。
男人漆如點墨，有神而興味，並沒有睡覺的意思，隻是側躺著，視線如有實質停在他身上。
他將剛才談鬱詢問的話反芻了一遍：“不睡嗎。”
因為長著與費焰風相似的臉，此時的神態又不那麼惡劣，乍一眼看過去與費焰風近乎沒有什麼區彆。
談鬱沒有回答，將視線投向了天花板上的吊燈。
【原著裡沒有提過男主還有個雙胞胎兄弟，而且就這情況來看他們關係應該很一般，我懷疑是豪門狗血故事，父母是商業聯姻之類的。】係統作了一番分析，【解旻雲看起來很需要一些電擊，但是費焰風至少表麵是個正常人。】
‘隨便吧。’
一夜相安無事。
次日醒來時，床上隻有他一個人。
……解旻雲不見蹤影。
談鬱起身洗漱，穿衣服的時候瞥見了一張黏在衣櫃上的便簽。
——晚上見。
龍飛鳳舞的幾個字。
他把便簽揭下來，門口傳來了叩門聲。
“睡醒了嗎？”相靜瑞在外麵叫了他的名字。
他到廚房倒水，相靜瑞跟在他背後，興致勃勃地與他計劃：“我們去吃早茶吧，怎麼樣？不晨跑了。”
“你等會兒不是要上課嗎？”
談鬱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六點半。
他洗了手，把杯子放回去。
相靜瑞的身體倏然貼近，從背後抱住他，下頜擱在他肩上，懶散道：“不會遲到的，你放心吧。”
“嗯。”
“說起來，你現在是回不去了嗎？”相靜瑞棕色的眼珠看向架子上的杯子，“也許隻能待在這裡了。”
“不知道。”
談鬱也不確定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麼走向。
相靜瑞若有所思：“乾脆彆回去了，今年有些時空事故……很多人在議論這些事。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又回去的人，還是之前那個人嗎？”
談鬱覺得他這個想法有點意思，但相靜瑞似乎隻是隨口一提，轉眼就領著他往外走。
一大早的城市剛剛蘇醒，路上零零散散地擺著幾個步行和騎車的學生。
“隨便吃？”
相靜瑞問了他一句。
“你看著點。”
談鬱此前沒有見過早茶餐廳，已經在四周看了一圈，現在正觀察往來的同行客人。
相靜瑞一身藍白條紋的校服，乾淨而朝氣，隔壁桌子也坐了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同校學生。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忽地定住。
“原來是你們啊，”說話的是相靜瑞的發小，一臉詫異地瞄了瞄對桌的黑發神秘美人，“你今天這麼早？”
“因為早出門出來吃飯。”
相靜瑞若無其事地答了一句，全然沒有寒暄的意思，正給談鬱端了碗甜湯。
發小在心裡納罕他也有今天，一門心思熱戀上了漂亮男朋友……前段時間不是才失戀了嗎，突然又複合了，南桐的世界太複雜。
早餐後，相靜瑞和幾個同學正在插科打諢，談鬱不參與高中生的話題，正眺望遠處一棟漆成綠色的房子。
過了一會兒，他低頭看了時間，說：“時間到了，我和你一起去一中。”
幾個人都朝他看過去，打趣了幾句。
“謔……男朋友送你上學，可以啊相靜瑞。”
“我是不是當電燈膽了？”
“走了走了，等下彆遲到啊。”
相靜瑞沒理會這些人，轉頭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抬頭說：“你來來回回太麻煩了，我先送你回家。”
“我認識路。”
“我知道你認識，是因為去學校怪遠的。”相靜瑞挑了下眉，“走吧。”
從餐廳到住的地方並不很遠，相靜瑞不在意遲到的事，他走得慢吞吞，轉眼間談鬱已經走到他前邊。他從背後看過去，腰背挺直，很端正的步姿，身上穿了件他衣櫃裡拿的白T恤，尺碼大了些，宛如oversize的男友風衣服，在太陽下從布料隱約透出來腰線的輪廓，膚色冷白得晃眼。
談鬱仰頭掃了眼樹梢飛過的鳥，又看向他：“到了。”
兩人停在入口外邊。
談鬱計劃在周邊逛一圈，又瞥了眼公車亭，這時相靜瑞在身前忽地湊近了，被他輕輕吻了一下額頭。
“傍晚在家等我，彆出門。”相靜瑞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懶洋洋地朝他笑了下，“乾脆晚上我做飯好了……到時候再看。”
“嗯。”
“拜拜。”
談鬱剛邁開一步，準備去乘車到市內，手機上浮現了APP的聊天提示。
——新模式又是什麼
來自解旻雲的消息。
緊跟著是發來的第二條消息。
——客服說你能穿越到我的世界
——真的嗎
——我好期待
解旻雲又想做什麼呢。
談鬱回複道：
——你等一下。
為了避免被路人看到自己憑空蒸發，他上樓回到了相靜瑞的房子裡，順帶給相靜瑞留了個信息。
不多久，眼前的空間忽然變化。
一處陌生房間。
夜晚，落地窗外布落星星點點的樓房，半輪模糊的彎月，在窗邊停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穿著熨帖的深灰西服，定製合身的衣料覆蓋在他高挑結實的身體上，宛如宴會上的年輕優雅的男人。
因為著裝，談鬱第一眼沒能立刻認出這個背影是誰，但能把他召喚來的也隻有解旻雲了。
側過臉，他看到了牆上的電子時鐘。
8月20日
18:39
三個男主的時間線是反過來的。按現在的時間線，他和這一時空的另外兩個男主尚且素不相識。
正想著，談鬱眼前忽地伸來了一隻手，骨節分明，瘦削。
談鬱抬眼看過去，男人宛如紳士朝他垂首做邀請，煞有其事，仿佛舞台劇表演。
說來也是奇怪，解旻雲對虛擬戀人變成真人似乎不怎麼驚異，大腦的病態像是給了對方一層堅不可摧的保護殼。
“今晚陪我去參加聚會吧，男朋友。”
解旻雲個子很高，這會兒走得近了，燈光從背後和天花板彌散，越過眉骨到鼻梁的棱角，在臉側垂下陰影。
打扮得如此正式……
談鬱不解：“什麼聚會？”
“家族聚餐大逃殺。”解旻雲莞爾，“開玩笑的，怎麼可能呢……隻是我們一家都到山莊裡去聚會，畢竟很久沒見過了。”
【我懷疑他是不是今天沒吃藥。】
暴風雪山莊模式，加上大逃殺。
懸疑故事。
“是嗎，很離奇。”
談鬱搪塞他的比喻，目光在那隻鐘表上劃過。
解旻雲低頭勾著他的下頜，蜻蜓點水地吻他的臉頰，垂眸說：“走了，今晚的人不少。”
“很多？”
“很多。”
既然是家族聚會，那麼費焰風也會出現，多半他們就是這時候認識的。
之前的疑問在此處一下子迎刃而解。
談鬱任他牽著手，應了聲說：“萬一我在聚會上當眾被遊戲係統召回了，你恐怕無法解釋清楚。”
“沒關係，我們的家庭出現什麼也不奇怪，我會告訴他們是大變活人的魔術。”解旻雲說得輕描淡寫，優哉遊哉地低頭理了理袖扣，“你已經是其中一員了，你也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