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疾雷為霆(八)(2 / 2)

一個……與天界神將飛蓬,明明相同,卻也已經不同之人。

相同的是他們共有的善心,不同的是天界寂寞中所養出的桀驁與凡塵中掙紮的玲瓏。

夕瑤想。

也許……現在的這一刻,就是她最後所見到飛蓬的機會了。

景天還欲再問,薑穆終於開口,“大俠不敢當,閣下客氣了。在下薑穆,不過一個……塵世遊曆之人。”

“相逢即是有緣。可惜在下還有要事,就此告辭。”

言語散去,人影也乾脆地消失在蒙蒙雲霧之中。

重樓懶得理會他們的兒女情長,直接自雲端衝下來,“飛蓬,與我再戰!”

景天:“!!!”

淩霄殿,對著用以觀察著天池事態的雲鏡,眾仙一致靜默了。

“此人究竟何方來曆!?竟出入我天界如無人之地?”

有道聲音問。

仿佛開啟了一個閘門,眾仙交頭接耳開始討論這個陌生人可能會帶給六界的可能的福禍。

或者說,大多數認為的禍。

“如此……任由一非神出入天界,實在有損我天界威嚴!”

“若是任意之人都能入我天界,我等安危該當如何?天帝安危又當如何?陛下,南天門守軍不力,請陛下責罰。”

“是啊是啊。”立刻便有仙附和了。

“陛下!”

天帝漠然看著雲鏡中的一切,似有了然,又似更加迷惑,“既推了盒子進入天池,又未乾擾天界運行,此事罷了。”

“退朝。”

天帝微微垂眸,掩去眸底異色。

靈珠化形麼?

……

事態已了,薑穆毫無滯留天界之心。

昔日協助昊天建立秩序,不得不對著天界數百年,早已看夠了。

雖說不同空間的世界總有許多不同,隻是薑穆暫時無心觀察這些罷了。

數千年……

不,應該說萬年了。

他所要找的,仍舊未有著落。

對於這種緩慢,他是有所預料的。

他也做好了準備。

他所擔心在意的,其實並不是用以尋找的時間,而是用以等候的時間。

嚴州的客棧雖不比雷州繁華,卻彆具江南風味。

此世地域分布政治曆史,類似大唐。

但在位的長安君主,卻並非正史姓名。

許多風俗,相似又有不同。

雖已應下鎖妖塔封印之事,卻到底不急。畢竟邪劍仙一事剛剛解決,一切還待重新安排。五行靈珠,水靈珠用於保住女媧後代的性命,取出不易。想來景天等人,必會重新計劃一番。

這段時間,也許是他最後能清閒的日子了。

夜裡,明月高照,花火燦爛。

長街之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人潮湧動。

問起之時,便有人答,是八月十五團圓之日。

八月十五。

竟已至中秋。

初醒之時,也不過五月盛夏之期。

天上須臾,人間便已三月。

世事往往就在這日複一日中,漸漸消磨。

有時說初心不負,實在是困難之事。薑穆曾見過無數人心變動,很多人在入獄之前,也是普普通通尋常人家,一念之差身陷囹圄,是人心腐爛,還是機緣巧合?

他並未相信世上有絕對的善良和正義,很多時候,正邪與善惡都是相對,正因有善,所以有惡。

可善並不是惡滋生成長的理由。

人可以對他人的善良視若無睹,卻無權嘲笑這份善意。

人來人往,熱鬨無比。

無論屬不屬於這裡,隻要身在此地,便應對它的安定負責。這是每個活於世的人對於世界應負的責任。

流水中的花燈點著燭火,悠悠漂向遠方。

水麵映著繁星,映著花火,在遠方與天際相接。

安定,華美。

薑穆從橋頭的花燈攤上取了一枚荷花燈,攤販接了他的碎銀,笑嘻嘻道,“謝公子惠顧!”

薑穆提著花燈走到水邊,指尖拂過,燭火忽的亮起。淡紅色的花燈燈火曳曳,水麵映出一個微弱卻明亮的倒影。

他俯身,將這花燈放入水中。

聽到周遭有幾聲竊竊嬉笑之語,“看那公子,也放花燈哩~”

“隻有姑娘家放的荷花燈,他放什麼?莫不也是……”

“不過……倒是生的好看。”

薑穆聞聲看去,橋上圍著的幾位姑娘瞬間轉過頭,稍提了幾句不相乾的胭脂水粉的笑語,紅著臉你推我搡的走遠了。

薑穆轉回頭,靜靜看著那盞河燈。

水麵微波蕩漾,送它愈遠。

走入遠方的黑暗之中,它依舊是光。

忽而一道清亮乾脆的女聲打破了背景裡的似有若無的叫賣聲,“許的何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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