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穆偶爾也會去往人間一趟,如今世事,都城金陵,國號大明。
天子有氣運相護,妖魔往往不能近身。薑穆目前未脫妖軀,不在人界,自然也就是遠觀一次,他對於帝王本人,倒沒有很感興趣。
此世雖有妖魔,能力卻參差不齊。至少薑穆近年遊曆,尚未見到,有能與上一世天妖皇匹敵者,更不必提更上一世的天仙金仙之境。
妖族最追求的,竟也隻是化作人形。
讓薑穆實在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兩世他一貫以為,人族妖族正派的最大目標,稍弱也是位列仙班,稍強則是肉身成聖與日月共存。
若隻將徐長卿帶來,他的功力,都足以收服大半妖魔。景天若生在此世,他念念叨叨的英雄夢,恐也不會走的那般艱辛了。
首次見到,化形都能成為天大喜事的妖族。
看來是此世道法修行不易。
薑穆隻能得出這個結論。
竹抱走後,他在外閒遊了幾年,將此世的土地踩的七七八八,才又歸竹林。
相較與繁華塵世,山林生活悠然無比。
薑穆偶爾也將守幽放出,看它頗具靈性地歸於流水穿行。
龍族與水,天性相近。
他曾在上古之時修行多年,論道台古鬆之下聆經問道,從無落下守幽之時。雖然守幽還是未具靈識,卻也隱隱有生動之意。
如此,它越強大,它的主人日後能脫離困境的可能,就越高。
這樣很好。
薑穆躺在枝頭,一條魚線從樹枝繞過幾圈後,直直垂落水中。
魚兒在山溪中躍起,靈動無比。
他微微合目,烏黑的長發從枝頭垂落,些許陽光從枝杈間撒落,照他眉眼溫柔,安逸無比。
樹下一頭獐子背著一朵葵花,仰起頭靜靜地望著樹上的白衣。
薑穆聽到一句少女大大咧咧的低語,“小葵,這個就是住在這裡的妖怪”
薑穆睜開眼睛,向下望去。
那頭獐子見到,幾個蹦跳藏到對麵大樹後麵,露出一雙烏溜溜狡黠的眼睛。一朵葵花從它頭頂上爬了出來,完全不在狀態,懶洋洋道,“姐姐,怎麼了?”
等到看到樹上的瀟灑安逸的白衣少年,就呆住了,傻愣愣的盯了一會,眼睛一亮回過神來,抖了抖花瓣,瞬間精神無比。
“何事”
他溫溫和和開口問。
葵花結結巴巴道,“我……我們……我們聽說鄰居有其他妖怪住著……過來,過來拜訪。”
薑穆笑了笑,“原來如此。”
白衣的少年緩緩從樹上落下來,衣袂輕舉,灑脫飄逸。
那頭獐子在草地上臥下來,仰臉問他,“你在做什麼呢?”
“釣魚。”
“你是妖怪嗎?”
“……是。”不過,是人死後化作的妖怪。
獐子想了想,又道,“你竟然吃魚?”
薑穆微怔,尚未反應,對方又道一句,“你竟然殺生?”
她似乎是不能想象一個人殺生的樣子,撒開腿跑遠,“小葵,我們走吧。”
薑穆:“……?”
見到了一位莫名其妙的小妖,並未引起薑穆的注意。萍水相逢之人,所留的印象也許隻能達到如此。
他回到竹屋,生活與人類其實並無分彆。
縱然道途常言,修身養性清淨六根才是修行正道。
薑穆卻隻道人各有因緣。
有人注重心的寧靜,而不得不拘束成道德模樣,自然有人重視問心無愧,順其自然也成大道。
薑穆並不覺得,餐風飲露利於自己的修行,但是……他也從不會貶斥他人以這樣的方法修行便是。
至於說殺生與否……
他沒想過,釣一條魚也稱得上殺生了。若是如此,封神之世,便無一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