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癲道人捧著碗回來了。
他目的性極強的環視了一圈。
薑穆沉默了下,把自己麵前的碗推了過去,“若不嫌棄……”
“不嫌不嫌。”他歡歡喜喜接了碗,動作一頓,“你吃過了?”
薑穆淡淡道,“我不餓。”
癲道人想的少,他說什麼,癲道人就信,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陶兄弟真夠意思!那我就不客氣了。”
花姑子:“……”
“你吃完了?”那麼一大罐,你吃完了?
癲道人動作一頓,對她點了下頭。依稀從他亂糟糟的臉上分出羞赧之色。
水三娘表情一言難儘,“餓死鬼投胎啊?”
癲道人眉頭一挑,“你管得著麼你?”
水三娘:“你!”
癲道人嘻嘻一笑,滿不在乎道,“我?”
馬子才看她生氣,好言好語安慰,“水姑娘,莫生氣,莫生氣啊。道長為幼輿勞累多時……水姑娘莫要介意啦。”
思及他的修為,水三娘憤憤放了手,低聲罵道,“臭道士!”
他們這鬥嘴,倒是此起彼伏沒完沒了。
看著幾人笑鬨之景,薑穆垂眸,久而一笑。人心雖有誤會,卻也能一步步解開。過程也許曲折艱難,但隻要努力過,結局定不負心意。苦樂同存,才是人間。
花姑子為妖,行至人間,以癲道人逢妖必殺之心,初始二人必不愉快。他們如今能同桌而坐,何嘗不是人心之故?人世雖常有以偏概全的善惡之定,但人心相處,是誠或偽,日久自有結果。
未幾,幾人相繼落筷,整個流程如風卷殘雲。
花姑子讚道,“陶哥哥手藝真好。”
水三娘放下筷子,竟也沒有與她抬杠,幽幽歎道,“我客棧後廚那兩位可是三十年的老師傅了。”
薑穆:“……”
“你是下山跟誰學的手藝?”
薑穆才搖了搖頭。“不過閒來無事。”
“熟能生巧。那兩位師父說了,這燒菜可是一道手藝活。”
若說熟能生巧……
薑穆便也隻能說,有幾萬年的日子用來燒飯做菜……那麼,哪怕是個廚房殺手,也能到他現在的程度了。
“若是喜歡,改日再做。”
水三娘端起碗一口喝完,聞言露出得逞的笑意,“那小女子我就不客氣了。”
馬子才果斷道,“我也要去!”
水三娘瞪眼,“你去做什麼!”
馬子才怯了怯,又不敢直說他想跟著她,憋了半天,指著空碗道,“去吃飯。”
水三娘:“……”
……
外城。
渡月橋。
薑穆指尖捏著一隻翠綠的竹笛,看著灰白色的石橋,靜靜望著遠方寧靜下來沉入夜色的鄉鎮。
安家家境並不寬裕,自然也無客房。因著安幼輿之事,安家聚了不少人物。
癲道人與安幼輿住著,花姑子水三娘卻不能,幾人便尋了借口離開了。雖有水三娘極力邀請他去往客棧暫住,薑穆還是婉拒了。
薑穆並未走遠。
他也實在無法勸服自己走遠。
可直言想問,又不知安幼輿是否回答。
水中點點繁星與倒影相映。
街上買賣的小販們已三三兩兩離去。
橋頭買燒餅的老婆婆提了筐子,蹣跚的爬上長橋,走過薑穆身邊時,兩步,又忍不住轉過頭來,順著薑穆目光看向遠方,並未看到什麼,聲音沙啞,卻也慈祥道,“小夥子,等人呐。”
在她經過之時,薑穆早已有覺,此刻聽聞詢問,也無受驚之色,微微一應,“嗯。在找人。”
老人聞言笑道,“這便安心。嶗山是個小地方,好找。”
嶗山雖小……天下卻大……
薑穆也不解釋,彎彎眉眼應道,“借老人家吉言。”
老人想了想,從菜筐中拿出一張餅遞到他麵前,“等久了,餓了吧?”她站在這裡賣了一天餅,這孩子站在這裡,也有一會了。
薑穆微怔,辭道,“老人家,在……無功不受祿,謝謝老人家好意。”
老人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你說的我也聽不懂。謝謝我倒懂了。”她拿著油紙卷張餅往他手中一塞,慈愛道,“吃吧。沒賣完,我帶回去,說不得還會壞。”她望了望黯淡天色,“晚了。早點回家吧。”
手中的紙還透著過油紙,冒著熱氣。
薑穆對她點點頭,“嗯。”
她一步一步走下橋,回過頭遠遠看到少年對著這裡彎腰長拜。
不知是否錯覺,手中的餅籃都輕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duang
謝謝小天使們支持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