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捂著頭醒過來時,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房間。
胸膛背後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稍有動作,牽扯著裂開的皮肉一陣刺痛。
他僵硬地坐了起來,一動不動。暈倒之前的畫麵隱隱約約重新浮現。
似乎是奮戰之後體力透支暈了……還被人救了……
強盜呢?應該儘數伏法了吧……
門口端著藥碗進來的丫鬟看到人清醒過來,眼神一亮,連忙把藥碗放到外室的茶桌上,跑出去一陣喊,“郎君醒了!郎君醒了!”
張華:……
張平匆匆跑了進來,看到張華醒了,頓時鬆了口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父親,那些匪寇呢?”
“儘數收押了。”
張華:?
張平傷道,“若知那山上歹人竟有百餘,為父決不讓你上山。”隻帶了三十餘人啊!看到自家兒子在山上生死不知的模樣,他真是怕了。
“?儘數?”是他打倒的?是嗎?張華揉揉額頭,好像是吧。
張平點點頭,“那位郎君說他自山上下來時,就看到一地人,他認出府兵衣衫,又聽你說山下還有幫手,就立刻跑下山來找我了。”
“郎……君?”張華思慮許久,隱約從記憶中記起一個青衫的片段。
不知為何,總覺得記憶有點雜亂,叫人無法安心。
“他自稱說是薑穆,正好自山上采藥下來,因此……”
張華道,“可那無終山連綿不絕,也不曾聽聞山中有人居住啊。”
“非也。”大河村就有人認識,說從前就是這裡人,不過向來很少下山就是。
張華低頭看了看自己傷勢,“這是……”
“那位正好算是郎中,順手救你一條小命。”還好那位順手給救了,否則中年喪子之痛,他絕對承受不起啊。
“餓了吧?你都昏睡三日了。”張平扭頭吩咐下人,“去給郎君把藥粥都端過來。”
張華努力想了好一會,卻依舊沒有當日收押眾匪的具體記憶。
“救我的人,如何?”
張平組織語言到最後,“大約也是個世家公子呢。”
張華:“……”哪個世家子會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山林采藥?還常住此山?
“可是漁陽之人?”
“絕非。倘使是漁陽之人,以如此容色,絕不會籍籍無名。”
偏狹小地,雖不至於像洛陽京城那般對潘小郎君一樣來個擲果盈車,但好名聲定然是免不了的,紅花絹帛自然也是少不了了。
“他還在無終山?”
“見他上去並未下山,應是在的。”
張華一碗喝藥,又一碗喝完粥,“既是救命恩情,孩兒理應前去拜謝一二,父親說呢?”
張平忖度了下,“我兒所言有理。”他看了看張華身上漸漸結痂的傷口,點點頭,“治傷的草藥也是人家給的。果是救命之恩呐~”
“當麵道謝也是應該。明日收拾一番,便去尋找就是。不過指不定人已下山歸鄉,若是如此,你也不必執著。父親那日,對薑郎也已道謝了。”
“孩兒明白。”
……
桑年近日在山中總能見到上次救下的凡人。他們一行人,來找薑穆作甚?
他將此事告訴薑穆,薑穆笑道,“不必理會。”
從他口中能聽到對於凡人的不必理會二字,簡直令人稱奇,桑年問,“此人可有不對?”
“並非。隻是你我作為異族,如今又非感悟紅塵之時,與人族的接觸,還是需要斟酌的。”
他沉吟一瞬,才對桑年道,“張郎君雖是聰穎過人,又心係天下,可人與妖畢竟不能長久接觸……當日相逢是緣分,今緣分已斷,便不必遷延了。”
雖留洛京有三年,但潘嶽常日是在太學學習,與他們二人的接觸不多。且潘安仁隻當他們是遊俠,張華卻不同。他是漁陽郡守的兒子,距燕昭王墓近,對周遭郡縣也有所了解,屆時恐無法解釋二人為何出現於此。
如此看來,還是不見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