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生如逆旅(十六)(1 / 2)

男配他變了[快穿] 井臨淵 10626 字 10個月前

潁州城的街道稱不上繁華, 卻格外的乾淨整潔。

尤其是與其他幾個淮水沿岸的城鎮相比。

城門直通潁州州府的大道上鋪著青灰色的石板,看著有些年頭,兩邊擺著大大小小各種營生的鋪子, 地上卻還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跟著高寄萍的女教習見她四下觀望,笑著開口道,“原來不是這樣。自蕭大人上任後, 招了更夫每日清掃, 大家看著街道乾淨,便也不忍心破壞, 日子久了便習慣了。聽南下有百姓說,潁州城比北邊京都乾淨整齊許多呢。”

說來州府裡沒幾個仆從,葉翔石群有顧忌著, 不敢與她通行。最後薑穆招來管家, 才想起府旁的教習今日休憩,勞她帶著高寄萍四處走走。

畢竟之前潁州城四處清理了一波, 江湖暗樁沒幾個拿到新城的消息,而新城與之前的潁州又十分不同,免她迷路, 才特意尋人陪她。

至於小何……有人報案脫不開身。

看他坐在高堂之上一本正經,還真有那麼幾分明鏡高懸的氣度。

高寄萍忍不住歎了口氣, 映入眼前的, 是街上來來往往行人的笑臉。

自快活林一路而來,不乏有流民逃竄, 江湖拚殺, 但越是靠近潁州,便越稀少。至於潁州城時,可謂絕跡。

他將官府和江湖平衡的相當不錯。

州府大門前, 投落著午後的光。

刺目。

對於陰影中的蛇蟲鼠蟻更是如此。

高寄萍忍不住,抬手遮了下眼睛,隱隱看到天上燦白的明日暈出黑色又漸漸變作微紅的白。

從未有一日,她覺得陽光是熱的。正如從未覺得,小何其實與她不同。

世上,有人經曆過痛苦 ,便也教他人受到一樣的痛苦,有人經曆過痛苦,便要他人不要經曆與他的痛苦。

她一直以為所有人都是前者。

他們哪裡不同……他們似乎哪裡都不同。

一朵淺紅色的絨花在眼前晃了晃,高寄萍回過神來牽出一抹習慣的笑容,“何事”

教習將花簪遞到她手中,“送高姑娘。”不消一會,四下又拿了幾盒螺鈿胭脂過來。

“無功不受祿……孫姑娘喜歡的話拿著便是。”

孫教習塞了一個在她懷中,眉眼一彎,“高姑娘拿著吧,今日是蕭大人請。”

“……蕭瑾此人如何?”

“作為朝廷命官,高姑娘於府衙門前直呼其名,而平安無事,豈非明證?”

“……是嗎……”

“若非蕭大人在,作為南北交界之地,潁州城豈還能如此安穩。”

孫教習長在潁州城,已有多年。她也見過不少潁州州府。前任後任,暴斃的有,壓榨的有,前者空有想法而無手段,後者軟弱可欺同流合汙。蕭大人算是第一個在州府任上壓製武林抵抗北虜還能活過三個月的。

聽說還是本年榜首狀元。

高寄萍:“你很喜歡他?”

孫教習相當乾脆的點點頭,“的確喜歡。”對於每一個想要改變潁州者,她都喜歡。

因為他們都是提著腦袋拚著性命在做這件事。

“姑娘知我初見他時如何場景?”

“上任第三日,蕭知州本人親自過來帶著衙役們踹了留仙閣的門封了地方。”

“……?”高寄萍臉色有幾分古怪。

“他砸了我的飯碗我便與他理論,於是就被安置在教習院了。”

“……”

“姑娘可好奇我為何留下?很簡單,他給的錢不比在樓裡少。何況,對我而言出賤籍從良也挺好。”

“蕭大人來了後,教習院收留了許多孤兒,總該有人教導。街上罵的難聽,說是婊子教出來的能有什麼好東西。蕭大人什麼也沒說,過了兩日,在府門前擺了詩會,召來南來北往才子比試書畫詩文,我們贏了。全城人都看見了。我覺得蕭知州人不錯,我挺喜歡。”

因為在他眼中,紅樓與寒窗所出佳人與才子,並無貴賤之分。

“孫教習從前……”

“沒錯,就是姑娘想的那樣。”作為當事人她顯得隨意,眼皮也不眨道,“我幼時隨家人南下逃難到此,我娘一袋米糧賣了我,為了不被早早送去接客,我努力地學習,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終於成了留仙閣花魁,拖了四五年,沒拖過去。就這麼過著,我想我這輩子與樓裡那些女人沒什麼不同了,後來我替了媽媽的活,直到他封了留仙閣。”

“你甘心嗎……”

孫教習笑了一下,“姑娘說的。過得好自然甘心,不好就不甘心。”

“何謂好?”

“譬如……”她隨手在旁邊小攤上挑了盒口脂,遞了銅板給攤主,“這般……”

隻有安定,才能在潁州城這裡看到胭脂水粉。

對她而言,不在流離失所不必強顏歡笑平穩的生活就很好。

兩人閒聊之間,便走了一段距離。孫教習熟門熟路的在轉角的小店裡拎了兩盒糕點出來。

一盒拆給高姑娘,一盒拎回去給練習院那些孩子。

近些日子蕭大人忙的腳不沾地,有一陣兒都抽不出時間再給他們作瓜果糖花。那些孩子心心念念許久,索性今日有人出錢,正好給他們帶些糕點回去。花樣味道比不得大人手藝,但也隻能如此了,再者說前段日子他府中糕點裡頭迷藥毒針出現的太過頻繁,也不好送到練習院。

“你莫不好奇,我與蕭瑾關係如何?”

孫教習沉吟了下,“啊……好奇但不重要。”她笑了笑,“我想,喜歡星星不見得要摘下來,不是嗎?”

人之所以心慕晨星,頓時夜裡它不同於人的光輝。與其摘下失去光明的星辰,不如讓它永綴天幕熠熠生輝。這位姑娘與他關係如何,又能如何呢?

再者,誠懇而言,即使有人能拿下州府大人,看那位十二時辰不離案簿公堂的模樣,是近水得月還是獨守空房……那可實在說不清楚。

“你是這樣想的?”

“原本不是。後來是。”許多女子都會對意氣風發少年郎很有好感。知州大人年少有為,才貌雙全,氣度大方,自然奪目。隻是,他一貫繁忙,心係黎民,哪裡顧得上回應世上兒女情長。

孫教習聽他婉拒過一個救下的姑娘。他一心要匡正亂世,不肯耽誤人家大好年華。

孫教習便掐了自己那半點尚不清晰的心思。用知州的話來說,做知州身後的女人,想來也沒有做潁州州府下書院第一女教習更加爽快。

孫教習深以為然。

“對了,近日淮水河岸那邊有集會,聽說熱鬨的緊,南來北往的貨五花八門,高姑娘可要一起轉轉?”

……

庭院的梧桐樹上,林木深深。

葉翔揚手,擲了一壺酒上去,“怎麼?”

酒葫蘆自回廊飛出,槐樹枝頭的人伸手,恰好接到,拔了壺塞就頓頓喝了幾口。

“無事。”

“不過心裡鬆了口氣。”

“你怕什麼。總歸她不會打他的。”小何筋脈儘廢,體質不好,她若還記著這點,就不可能對他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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