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開手,下頜點在桌上,從下往上看著她。
女孩臉頰很小,他一隻手就能蓋住,膚色白皙到近乎透明,下巴尖尖。
銀藍色長發整齊地紮在腦後,額前光滑,露出兩隻看不見底黑色眼睛,右邊眼尾貼著一枚小小楓葉形狀貼紙。
整個人看起來開朗精神了許多,如果不是一貫麵無表情,幾乎讓人無法將她與十年前九月深秋聯係到一起。
其實五條悟記不太清十年前九月深秋具體模樣了,隻隱約記得她有一頭銀藍色齊耳短發,漆黑眼睛,平平無奇薄劉海,說話音調毫無起伏,像個沒有感情機器人。
除了偶爾打遊戲時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狂躁,其餘時候幾乎毫無存在感。
如果不是她咒力十分特殊,十年過去,他可能真會逐漸淡忘她。
目光不經意地落到她眼尾,稍頓。
五條悟突然想起來,從很久以前,她眼尾就總貼著楓葉狀貼紙。
指尖微微一動。
他有些手癢,想揭開那枚貼紙,這種心理就像是小孩看見密封信封上貼著一枚封紙,總是忍不住想要撕開它。
九月深秋對他突如其來惡作劇心理渾然不覺,自顧自低頭吃飯:“好吧,那我隻好說實話了,因為很快就要付房租和水電費,存下錢暫時不太夠用,隻好先在三餐上縮減預算,這樣說,五條先生會相信吧?”
感謝昨天自己沒有真去遊樂園,為今天自己省下一大筆開銷。
五條悟正在沉思著什麼,她接著說:“一直很想問,五條先生為什麼一定要為難我呢?”
五條悟眨眨眼:“我有為難你嗎?”
“在我看來,您確實有為難到我。”她說,“是因為您仍舊懷疑我是您故人嗎?”
“不是哦。”
“那是為什麼?”
五條悟坐起身,鬆散地伸了個懶腰,雙臂搭在椅背上,嘴角彎起:“因為,我不是懷疑,而是確定。”
九月深秋嚼著胡蘿卜動作一頓,抬眸,漆黑雙眼直直望進他充滿笑意眼底。
“雖然不清楚昨天你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可是能清楚地看見,今天你,身上帶著九月深秋才有特殊咒力。”他用指尖點了點眼尾,“我有六眼,你忘了嗎?”
果然瞞不過去麼。
九月深秋深深歎氣,眨眼間改變態度,真誠地凝視著他:“好吧,那我隻好再次實話實話,其實我是九月深秋雙胞胎妹妹,十二月深冬。”
五條悟:“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聽起來就明顯是狡辯說法嗎?”
九月深秋點頭:“你可以信。”
五條悟伸手把她便當蓋子合上:“我不信。”
“你可以選擇信,我意思是,不是你主觀意識上相信,而是你客觀意識上相信。”
“有什麼區彆?”
“區彆就是,前者會讓更多人誤會我是九月深秋,後者會讓更多人深信我是十二月深冬。”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承認她是九月深秋。
五條悟似乎被她這種詭辯勾起了興趣,托著下頜,饒有興味:“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話,你是在暗示我,替你保密吧?”
九月深秋堅持:“我沒有秘密。”
“假如我保守了這個秘密,我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呢?”五條悟反問,“你打算用什麼收買我?”
九月深秋卡了一瞬,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上道,或許,更多是驚訝於他這般好說話。
明明咒術師們,都對她存在忌諱得很。
於是她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給予五條悟怎樣好處,才能夠收買他這個最強戰力。
“請你吃甜點,喝咖啡?”她試探性地提議,“以後你來這裡點餐,費用全部從我工資裡扣?”
“可是,”五條悟平淡地回,“我並不缺錢。”
哦,對。
五條家繼承人,天下第一咒術師,五條悟,怎麼會缺“錢”這種俗氣東西呢?
九月深秋算了算自己剩下錢,有些悲傷地站起了身:“好吧,那我隻好選擇放棄。”
從他身邊走過時,忽然被他用兩根手指捏住袖口。
“十——二——月小姐,”五條悟仗著身高足夠高,後頸搭在寬敞柔軟磨砂椅背上,仰麵看她,刻意咬著十二重音,“我以為你會再稍微堅持一下下,至少也要拿出打遊戲時十分之一精力來試著說服我吧?”
他停了一下,非常不滿:“這麼簡單就放棄,真會讓我誤會,五條悟在你眼裡,居然連一局小小遊戲都比不上啊。”
這……
九月深秋眼神微妙地飄了一瞬。
五條悟:“你不會真是那麼想吧?”
九月深秋:“……”
您彆問了,實話太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