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穿著一身病號服,頭上披著遮住大半張臉的虛擬黑長直,無聲無息地摸到彆人背後,任誰都得嚇個半死,可是這位竟然沒害怕。
他很坦然,“太好了,你沒事,我正在找你。”
不止是沒事。
楚酒摸出口袋裡抄滿黑醫生的標簽紙,給他看,“這是密碼嗎?”
韓序有好幾秒鐘沒說話。
他輕輕地籲了口氣,“拉你進遊戲繭,是我人生裡做過的唯一正確的決定。”
說得好像他的人生出錯無數,一塌糊塗。
“怎麼找到的?”他問。
楚酒把黑醫生辦公室和晝夜大齒輪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韓序點點頭,也把他手裡的東西給楚酒看,是不知從哪撕下來的一小片紙,上麵用筆潦草地寫著一串數字和字母。
他說:“我剛才一出來,係統就給我發了一個限時任務,做完就拿到了密碼。”
兩個人都成功地各自拿到了一份關停密碼。
楚酒好奇:“這次和上個遊戲繭不同,拿到的密碼是沒有順序的,我們現在有了兩部分密碼,問題是這兩張哪個前,哪個後?”
韓序把楚酒手抄的那張紙片翻過來。
不知什麼時候,紙片後多了個“4/5”,絕對不是楚酒寫的。
楚酒立刻翻了一下韓序的密碼紙,背麵也有個“2/5”。
“係統會自動生成序號,顯示出來,不用擔心。”韓序說。
楚酒點頭,“不止標了順序,還告訴我們一共有五份密碼,標得這麼清楚,係統還挺貼心。”
韓序忽然說:“幻界裡生成關停密碼的那一部分,當初是我做的。”
他的意思是,係統是被迫貼心的,真正貼心的其實是他。
楚酒抬起頭看向他。
他的唇線稍微抿著,眉頭沒有完全舒展,看起來多少有點憂心忡忡。
楚酒寬慰他,“一定會找到所有密碼的,不用擔心。”
“不是。”韓序用一隻手壓住肚子。
楚酒:“你怎麼了?是咱們的孩子還在動嗎?”
韓序:“……”
然後就放棄了,回答:“是,它在動,一直在踢我,踢了一晚上,現在踢得更厲害了。”
“它餓了吧?”楚酒猜測,“它大概想要媽媽回去吃飯。”
兩人摸回病房,病房裡仍舊黑著,寂靜無聲,其他幾個人好像真的睡著了。
沒過多久,揚聲器突然響起:“患者請注意,現在是送餐時間門。”
然後是尖銳的嚇死人的警報音。
一號床的胖子薛懷仰呼地坐了起來。
二號床的丁奕也醒了,嘀咕:“弄死一個……再來一個啊……”
三號床的鐘瑤拉開一點被子,側耳聽了聽,又悄悄重新把被子拉高。
警報聲好不容易停了,整間門醫院重新安靜下來,又過了好一陣,外麵的走廊裡才傳來緩慢的腳步聲,還有輪子碾過地麵的聲音。
一個破鑼般的嗓子在拉著長聲:“開——飯——嘍——”
聲音像把帶著鋸齒的生鏽的破刀,拖泥帶水地割破寂靜。
那一聲吆喝過後,外麵所有的聲音仿佛被突然隔絕了,既聽不見其他房間門的響動,也沒有輪子滾動的聲音和腳步聲。
門上有個小窗,原本透進來一點外麵走廊裡的光線,現在驟然暗了不少,病房裡黑得快看不清人影。
外麵的天黑得像堵黑牆,仿佛根本沒有窗這種東西。
想都知道,係統又想嚇唬人。
楚酒坐在床上,理性地跟自己說:所有聽到的聲音都可以做假,所有看到的東西都可以作假,除了觸覺,其他感覺全都不能相信……
一隻蒼白的手忽然從背後搭上楚酒的肩膀。
一個帶著沙啞的女聲緊貼著楚酒的耳朵說:“開飯啦——讓一讓。”
楚酒嗖地從床上彈到地上,一口氣竄出去好幾米遠。
理性是一回事,本能又是另外一碼事。
楚酒:突然從彆人脖子後麵伸手,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她看清了,剛剛在她耳邊出聲的,是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不知是什麼時候忽然冒出來的,身上穿著病號服,披著一頭黑長直。
是隻造型經典的女鬼,和楚酒宛如親姐妹。
女鬼從楚酒的四號床一路往窗那邊走,嘴裡幽幽地說:“開飯時間門到啦,一,二,三,四,五……今天吃誰好呢?”
鐘瑤不吭聲,丁奕縮在床角,抱著被子哆哆嗦嗦,薛懷仰早就鑽進了被子裡,整個人在床上像個鼓起來的大包。
女鬼停在丁奕床前。
“二號床,你的腿沒啦?”她幽幽地說,“今天切一條腿,明天切一條腿,後天再切一條腿……
丁奕的句式被她搶了,哆嗦著一聲不出。
女鬼咯咯地笑了一聲,“現在知道害怕,已經晚啦。”
她繼續往前,走到薛懷仰的床前。
她彎下腰,跟大包交流:“一號床,你出來呀。”
大包瑟瑟發抖。
“你快點出來呀。”
薛懷仰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大包裡傳出來,“被子有結界的!你懂不懂?你們鬼不許攻擊藏在被子裡的人!”
女鬼:“……”
女鬼跟薛懷仰明顯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觀的,不太懂被子結界的規矩,她對準大包張開嘴,下巴呼地往下一墜,無限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