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的傷口依然包紮得很潦草,往外滲著血,一看就沒太上心,估計做手術的地方又不太靠譜。
共享臉護士粗魯地把丁奕拉起來,丟到病床上,就轉身走了。
楚酒他們都圍過去看他。
手術室關閉後,全院所有人都好好的,隻有丁奕一個人還在繼續他的截肢手術。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鐘瑤不在,大家都不太敢動他的傷口,隻能看著。
白落蘇滿臉同情,“他這是得罪誰了?再砍下去,可就要變成人彘了。”
丁奕被他的話嚇得瑟瑟發抖,用僅剩的一條胳膊胡亂去抓床上的被子,看動作,好像想把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
楚酒彎下腰問他:“丁奕,你知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跟你過不去?”
丁奕驚慌地望著她,一聲不吭,不知是不是已經瘋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序低聲說:“明天手術室就要重新開放了。”
會有更多的人開始手術。
楚酒說:“我們得找出他們油印新表的時間,趕在發出來之前,把所有手術取消。”
如果在排期表上手寫一行字,就可以安排緊急手術,那麼寫上“取消”,估計手術也就應該沒了。
丁奕不再大聲叫喚了,喉嚨裡發出哭一樣的哀嚎,嗚嗚咽咽的,楚酒在他的哭聲中沉思默想了片刻,對韓序說:“這次自由活動時間比較長,我想再去一次停屍房。”
韓序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白落蘇馬上報名,“我也要去。”有白落蘇和他的炮塔在,對付共享臉護士會容易得多,結果就是個人浩浩蕩蕩地一起出門。
一出門,就又在走廊上遇到言不秋。
“言醫生,”楚酒叫住他,“手術排期表的事怎麼樣了?”
言不秋轉過頭,看清是楚酒,放緩了語氣,耐心答:“不用擔心,我已經都處理好了。”
他說:“因為有人隨便改動排期表,所以從明天起,排期表改為口頭傳達,不油印了。”說完匆匆走了。
韓序和楚酒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中所想是一樣的:
他們不再油印排期表,意味著誰都沒法再修改表上的內容,取消手術。
明天手術室就會全麵開放,到時候無論是楚酒,還是其他人,都要躺上手術床,被人刀剁斧砍。
楚酒說:“無論如何,先去停屍房。”
個人來到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沒有人,很安靜,恐怖片的背景音樂儘職儘責地響起來了。
白落蘇嘀咕:“又在裝神弄鬼。”
楚酒叮囑白落蘇:“這裡是醫護人員工作區域,按規章製度第五條,我們不能進,一旦被護士捉住的話,就得被送到規訓室電擊,我們個人又很難同時藏起來,所以萬一遇到護士,又跑不掉的話,你得隨時準備放出安撫炮塔。”
白落蘇點頭,“沒問題,我的炮塔不用準備,就在那裡,一拿就有。”
這倒是挺方便。
他的炮塔還沒有使用次數限製,讓每天抱著那幾張卡片精打細算的楚酒十分羨慕。
停屍房的門照例沒有關死,楚酒推開門。
門裡燈光幽暗,逼人的寒氣衝出來,白落蘇看清一排又一排躺在床上蒙著白布的屍體,先倒抽了一口冷氣,“聽說屍體都被送到停屍房來了,所以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幻象,對吧?”
楚酒激他:“你們治安廳的人,還會怕這個?”
白落蘇嗤了一聲,“當然不怕。”鼓起勇氣第一個走了進去。
他故作輕鬆,低頭打量這個,又看看那個,研究床頭掛的小牌子,評價:“違反醫院規章製度,手術愈後不良……死因都差不多嘛……”
楚酒直奔第排,韓序緊跟著她。
第排的第一張床上,蘭可宜的幻象仍然安靜地躺在那裡,看上去是蒙著白床單的屍體。
楚酒現在知道,這幻象不可互動,沒辦法揭開蒙在她屍體上的床單,如果把手伸過去,就會穿過她,直接摸到床。
但是也許還有彆的辦法。
蘭可宜隔壁的停屍床是空的,和其他空床一樣,上麵隻放著疊好備用的白床單。
楚酒拍拍空床,“韓序,幫我個忙,你躺上去,把白床單蒙在身上。”
韓序一句廢話都沒有,立刻上床躺好,自己拉好床單,從頭遮到腳。
白落蘇研究了一圈,也朝這邊走過來,看見韓序躺上停屍床裝屍體,很好奇:“楚酒,你倆在鼓搗什麼呢……”
楚酒伸出手,抓住韓序身上的床單,刷地一扯。
背景音樂轟的一聲巨響。
多米諾骨牌式詐屍效應,就算在幻象的屍體上仍然有效。
韓序的床單一被扯開,隔壁床蘭可宜的屍體呼地坐起來了。
她身上蒙著的床單也和其他人一樣,跟著滑落下來,露出蒙在白床單下的臉。
慘白的臉,黑色的長頭發,空洞的眼神。
就是每天晚上都來病房逛一圈的那隻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