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驟然安靜下來。
就像從噩夢中突然驚醒,機艙失壓的呼呼的風聲,氣流的嘯叫聲,亂飛的東西,還有掙紮中的蘇準,全部消失了。
呼吸也不再艱難了。
機艙壁上並沒有什麼炸開的洞口,座位上方,氧氣麵罩也根本沒有掉下來,機艙內一切如常,平靜安穩,溫度適宜,隻有低低的飛行中的隆隆噪音。
楚酒自己正坐在座椅上,扣著安全帶,另一隻手在空中揮舞,在瘋狂地抓空氣。
蘇準就站在她旁邊,手裡拎著槍和他的小包包們,好奇地看著她。
“你怎麼了?”他問,“你突然坐下了,手還在亂揮。”
是幻覺。
楚酒心想,剛剛那一段完全是幻覺。
有人給她的大腦強加了那麼一段,隻有短短幾分鐘。
可是場景非常逼真,那爆炸、滿頭亂飛的東西,還有同樣在掙紮的蘇準,都像真的一樣。
尤其是那種沒有足夠空氣,沒法呼吸的感覺,讓人覺得馬上就要死了。
可是冷靜下來,楚酒就意識到,剛才的場景肯定是假的。
在這種高空,飛機一旦被炸出一個洞,機艙真的失壓,往外瘋狂衝出去的氣流的強大力量絕對不會讓蘇準能抓住座椅。
而幻象裡,隻有大到誇張的風聲音效和呼吸艱難的感覺,並沒有強風刮過臉和身體的觸感,飛機也沒有顛簸,這根本不可能。
飛機忽然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廣播裡“咚”地一聲,安全帶指示燈開始閃爍。
蘇準訓練有素,立刻坐到過道對麵的座椅上,扣上安全帶。
楚酒坐著沒動,盯著安全帶指示燈,心想:這意味著,如果在她深陷幻覺的這幾分鐘,萬一安全帶指示燈亮了,她又根本聽不見提示音,也看不到指示燈閃爍,可能就會因為沒有及時坐下,被直接淘汰。
另一條規則忽然進入腦海。
乘客須知第五條,“安全帶指示燈永遠正確”。
會是她猜想的那個意思麼?
蘇準在過道對麵的座椅上盯著楚酒看:“你剛才到底怎麼了?”
楚酒在心中衡量了片刻,決定告訴他。
“我剛才忽然有種幻覺,看到機艙那邊,被炸了這麼大一個洞。”
楚酒指了指衛生間門口,又用手比了一下。
“氧氣麵罩全都掉下來了,所有的東西都在往外飛,就像飛機失事的災難片裡演的那樣。”
蘇準盯著她不出聲,半晌忽然慢悠悠地問:“你有沒有神經病史?”
楚酒:“……”
楚酒:你才神經病。
楚酒聲明:“我們全家,從我太爺爺太奶奶起,都沒有任何人神經不正常,我這輩子也是第一次有這種幻覺。”
她的表情相當嚴肅,蘇準沉吟了片刻。
“有意思,”他說,“是很真實的幻覺?”
“絕對真。”楚酒保證。非常地真,差點連她都騙了。
片刻之後,安全帶指示燈熄了,兩個人一起拍了拍手,歡呼一聲,站了起來。
楚酒還在想幻覺的事。她的第一直覺,就是這件事可能和保留區的神秘的東西有關。
遊戲繭裡一切皆有可能,楚酒琢磨:“你說這該不會是某種預言的幻象吧?因為你要炸飛機,我就看見了你真的炸飛機時的場景。”
說不定保留區裡的東西,能讓人看到預言的場景。
蘇準沒有回答,隻嗬了一聲,下意識地瞥了前艙那邊一眼,嗤之以鼻。
楚酒懂了,他就算炸飛機,也不打算把爆炸.物安放在那裡,或者他手裡的爆炸.物炸了之後,也未必隻炸出區區一個機艙壁上的小洞而已。
這幻覺並不是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