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心想:你快彆嘚瑟了,你的水眼看就要流完了。
果然,再往前,靶子立得更遠,也更難射,這騎手連射幾箭都沒有中,開始冒汗。
可是越著急就越射不中,前麵“咚”的一聲鼓響,水已經流儘。
這位慘遭淘汰。
楚酒轉頭再去看韓序,發現他已經從馬上下來了。
賽場上人聲鼎沸,吆喝聲和口哨聲響成一片,他卻一眼都沒往這邊看,隻在看他的馬。
他伸手摸了摸馬的腦門,偏著頭,湊在馬耳朵旁,低聲跟馬說話,不知道在聊什麼。
老馬眨著睫毛長長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韓序,大概也覺得他長得好看。
一人一馬離得那麼近,楚酒心中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點嫉妒,隨即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
同性彆,跨物種,人家還閹過。
真是瘋了。
這就是占有欲。楚酒心想。一種非常影響心態的相當不健康的情緒。
大概是因為從和親那天起,理論上,這個人就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
賽場上,又有人上去了,觀賽的人群響起熱烈的掌聲。
楚酒淡漠地看了一眼。
上去的人是這個身體的表兄,國舅的兒子,叫卓煬。
先皇沒有兄弟姐妹,論血緣,卓家父子應該是楚酒最近的血親,這血親卻還不如沒有。
卓煬一踏馬鐙,飛身躍上馬背,立刻引來一片叫好聲。
倒不完全是拍他的馬屁,卓煬的身手確實不錯。
他去年拿到了第二,因為頭名被蘇準搶了,蘇準今年早就說了,懶得再出風頭,根本不來參賽,所以卓煬倒是很有奪魁的希望。
卓煬縱馬順著賽道疾馳,一邊拉滿了弓,流水一樣把箭射了出去,幾乎箭箭命中。
這人野心不小,並不紈絝,在騎射上下過真功夫,今年比去年又更快了。
果然,等他衝過紅綢時,琉璃缸裡的水隻注了不到一半,是目前所有人中成績最好的。
楚酒又去看韓序,發現他和他的馬已經被帶到起點。
輪到他了。
場上忽然奇怪地安靜下來,喧嘩聲低了下去,人人都看著這個敵國皇子翻身上馬。
韓序穿著那件月白色繡銀紋的衣服,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三千墨發像他胯.下的黑馬一樣,在陽光下閃著緞子般的光。
他一手提著韁繩,一手攥著弓,讓馬踱到起點的白線前。
“咚——咚——”
兩聲鼓響,隨著第三下鼓槌擊落鼓麵,韓序縱馬衝了出去。
賽道旁的木頭人靶齊刷刷地立了起來,韓序從馬鞍旁的箭筒中抽出箭,搭箭挽弓。
箭無虛發。
每一箭都準準地命中靶人紮草的頭顱。
黑馬放開蹄子,往前疾衝,韓序完全沒有約束它讓它減慢速度的意思,馬過處,一個個靶子已經被釘死。
黑馬穩穩地一個急轉,過了彎道,前麵的木靶更多。
韓序仍然沒有減速,沒人看清韓序的箭是怎麼射出去,隻覺得滿天箭影。
比武場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到幾乎能聽見箭矢破空的嘯鳴。
人人都忽然意識到,場上這個引滿長弓的,並不是什麼得寵的貴君,而是敵國長風的大皇子。
迂回曲折的賽道一掠而過,一人一馬轉眼衝到終點拉起的紅綢前,黑馬衝得興起,一聲嘶鳴,縱身越過紅綢。
鼓鳴水止。
琉璃缸裡,隻淺淺地接了一個缸底的水,比卓煬的成績還要好得太多。
然而沒人鼓掌,也沒人出聲。
隻有涼棚下的一角,有人“啪,啪”地拍了兩三下巴掌,是白落蘇。
他鼓了幾下掌後,忽然發現彆人都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他,好像他叛國投敵了一樣。
白落蘇挑了挑眉,把手放下去了。
韓序卻並不在意,從馬上下來,像是什麼都沒注意到一樣,又摸了摸黑馬的腦門,牽著馬走到旁邊。
接下來的比賽忽然變得味同嚼蠟。
大太陽底下,北幻國的年輕騎手們冒著汗,使儘全身解數,卻都和韓序有肉眼可見的明顯差距。
今天搶花紅的比試,應該就在卓煬與韓序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