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這條狐狸尾巴引誘。再過一小會兒,馮總管就要進來擺晚飯,孟夏節的晚膳比平時隆重一點,是一定要吃的。
韓序不讀了,抬起頭看著楚酒,楚酒走得離他遠了幾步,才說:“時辰還早著,朕還是批折子吧……你自己坐在這裡看書。”
韓序並無二話,立刻合上書,站起來,“臣叫人去拿奏折。”
侍衛們把要批的奏折全都從禦書房挪過來了,堆在寢殿的書案上。
奏折這種東西,就如同作業,每天一點點清掉,下一天的就又立刻堆上來了,好像永遠都批不完。
韓序何等機敏的人,知道楚酒不放心他,並不過來,按她吩咐的,仍舊坐在床邊翻手裡的那本誌怪傳奇,隻偶爾抬頭看看楚酒要不要添茶研墨。
楚酒開始時,還總想著他坐在這裡,後來就漸漸地靜下心來,真的專心在奏折上麵。
窗外的天漸漸黑了,回巢的鳥在寢殿外的大樹上呱噪成一片,韓序叫人進來點了燈。
等馮總管來送晚膳,看清房裡的這兩個人時,嚇了一跳。
那隻狐狸精安分地坐在床邊看書,皇上在伏案專心批折子,這畫麵看起來竟然十分和諧,還帶著幾分溫馨。
今天白天,韓序在眾人麵前露的那一手騎射功夫,馮總管也全都看在眼裡了。
他和旁人的想法並不相同。
不管韓序原本是什麼長風皇子,現在都實打實是楚酒的人,是楚酒後宮裡收入的第一個貴君。
就算他再妖媚惑主,那也是皇上自己後宮的家務事,皇上的人,當然不能憑白受卓煬那些人欺辱。欺辱貴君,就等於欺辱皇上。
因此韓序一箭射落卓煬的箭時,馮總管隻覺得老懷甚慰。
這個貴君,很有兩下子,一點都沒給這個後宮,給皇上丟臉。因此他今晚再看韓序那張英俊到不像人的臉,竟然覺得順眼了不少。
不過韓序吩咐今晚要留宿在這裡,不用彆人伺候的時候,馮總管還是沒反應過來。
他問:“住在這裡?”
韓序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楚酒忽然和白天搶花紅時一樣,莫名其妙地起了點爭強好勝的心。
楚酒點頭,“對。彆人不用進來,有他就行了。”
她想了想,“把沐浴的水送進來,朕要洗澡。”
白天在練武場上曬了半天,騎了一圈馬,回來後倒頭就睡,到現在還沒洗過。
韓序似乎怔了怔。
馮總管老臉泛紅,看看他倆,有點結巴,“……馬上送來。”
寢殿後麵連著一個小間,楚酒讓人在裡麵建了沐浴用的池子,侍從們在裡麵加滿了水,又留下備著換的熱水,就全都退了出去。
楚酒從小到大,都沒有讓彆人幫忙洗澡的習慣,可是看到韓序站在門口,想捉弄他的心壓都壓不住。
他自己說過,隻要讓他留下,楚酒今晚就什麼都不用動手,等著他服侍就行了。
楚酒默默地張開手臂。
韓序仿佛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才走上前,幫她脫掉外衣,放在旁邊。
楚酒繼續用下巴示意身上的裡衣。
韓序果然更不自在了。他低下頭,幫她解開衣帶,脫掉這身雪白的裡衣,攙著她的胳膊,把她扶進水池。
水溫不冷不熱,非常舒適,白色的蒸汽在水麵上彌漫,楚酒坐在水裡,舒服地籲了一口氣。
她看向韓序,眼神很明白:還愣著乾什麼?
韓序回過神,轉身去拿旁邊放著的宮裡自製的桂花皂,等再轉過身來的時候,耳沿仍然燒著,已經紅透了。
楚酒臉上紋絲不動,心裡笑得半死:韓序,你白天以箭擊箭的霸氣呢?這兩天壓都壓不住的妖氣呢?怎麼忽然都沒了?
韓序轉到她身後,低聲問她:“頭發也要洗麼?”
見楚酒點頭,幫她散開頭發。
長發散在水裡,韓序動作輕柔,一點點幫她洗乾淨,比發廊小哥體貼得太多了。
洗淨了頭發,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輕輕打著圈,好像用了香皂,一陣桂花的香氣傳來。
楚酒背對著他,又閉著眼睛,看不見他的耳朵是不是還在紅著。
楚酒問他:“你要也到水裡來嗎?”
池水太深,他在外麵,好像動作不太方便。
韓序足足好幾秒沒有說話。
好半天,他才俯下身,在她耳邊說:“臣遵旨。”
楚酒沒洗完就後悔了,就不應該閒極無聊招惹他。
韓序他就是個瘋子。
池裡的水潑了大半在外麵,地上一塌糊塗,水池旁小憩用的貴妃榻上汪著水,連楚酒寢殿裡的床也跟著倒了大黴,被褥都濕得一塊一塊的。
後半夜時,楚酒迷迷糊糊地滿床亂摸,想給自己找條不濕的被子蓋,一邊抱怨:“韓序,你好歹把我們兩個擦乾了再過來。”
韓序摟著她,低低地笑了一聲。
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立刻蓋在了楚酒身上,暖和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