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正在苦心冥想琢磨自己到底在哪兒被坑了,那邊太宸帝君散漫說:“你過來,給本尊把玉冠取下來。”
喬安瞬間瞪大眼睛:“帝君這不合適...”
“你占了本尊多大的便宜,讓你做這點事都推推搡搡。”
太宸帝君冷著臉,狹長的鳳眼盯著她,表情很凶:“怎麼,本尊使喚不動你,還要本尊去請你過來?”
喬安木呆呆看著他:她占了他便宜?不是他占她的便宜?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
喬安被成功繞了進去,腦子徹底當機,渾渾噩噩走過去,手猶猶豫豫地伸過去,摸了一下他的頭發。
兩個人同時一僵,片刻後,太宸帝君若無其事偏過頭去:“繼續。”
喬安於是隻能抖著手繼續摸。
太宸帝君的頭發冰冰涼涼,發絲細膩柔滑,觸上去指腹都能被吸住,喬安摸著,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三千青絲這個詞的意思。
喬安抖著手摸了兩下,抖著手去摸他的玉冠。
喬安自己隻會綁馬尾,束冠解冠這種事隻在電視劇裡見過,動作很不熟練,不小心就揪到了他頭發。
太宸帝君眉頭一蹙,喬安立刻不敢動了,小心探頭過去問他:“帝君,是不是揪疼了?”
太宸帝君嫌棄她:“笨死了。”
喬安立刻要收手:“是是我笨死了,既然我這麼笨那就不給您...”
“笨才要學。”
太宸帝君像是恨鐵不成鋼地闔眼:“個不成器的,將來還得教你多少東西。”
喬安:“...”
還教什麼?還學什麼?!
不是這信息量有點大帝君你是不是得說個清楚——
喬安滿腦子狂風暴雨,恨不得晃著太宸帝君的頭咆哮讓他說明白,但是麵上仍是低眉順眼小心翼翼拆著玉冠,整個人慫得不要不要的。
喬安保守估計起碼揪斷了帝君兩位數以上的頭發,每揪一根,太宸帝君渾身的氣壓往下低一度,喬安自己都覺得自己要涼涼了,但是帝君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眉心一跳一跳的,愣是不說讓她滾,由著她繼續瞎折騰,搞得最後喬安自己都心虛得不行了。
最後喬安終於折騰明白,把玉簪拆出來,又把玉冠小心翼翼摘下來。
玉冠剛剛一摘,一頭雪白的長發瞬間垂落,柔韌細膩的發絲劃過她的手背,宛若深夜清澈湖麵上傾灑的月色,泛著熠熠閃爍的清輝。
太宸帝君慢慢側頭過來,清俊鋒利的側臉,淡色的薄唇微抿,狹長上挑的眼尾舒展開,像是染著淡淡的一層薄紅。
喬安呆呆看著他,心突然跳得很快。
太宸帝君意味不明地睨著她,看著她愣愣的表情,唇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
“誰允你直勾勾地看本尊。”
他輕輕一嗤,語氣懶洋洋的:“平時裝得畏手畏腳,又怕這又怕那,這時候倒是膽子大。”
喬安不吭聲,顫抖著手緩緩捂住心口:“帝君,我心好慌...”
太宸帝君語氣一滯,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偏過頭去:“與本尊有什麼乾係,本尊難道還要管你心...”
“您說的對。”
喬安捂著心口麵露痛苦:“一定是我這兩天晝夜顛倒作息混亂導致的內分泌失調,所以我最近應該減少劇烈運動,避免情緒激動...帝君,要不明天我還是守大門吧,正好多補會兒覺。”
太宸帝君:“...”
喬安憂心忡忡:“帝君,您還有事嗎?要沒有我就先回去睡覺了,熬夜對腎臟不好,心慌就是一個征兆,還很容易掉頭發,我覺得要不您也早點睡吧。”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拿起玉冠就朝她砸過去:“給本尊滾!”
喬安又雙叒叕一臉懵逼地得罪了太宸帝君,喜提玉冠一個,並且被記仇又小心眼的太宸帝君報複,每天被他叫過去伺候他束冠梳頭發,到後來還得負責給他端水洗臉。
是的,洗臉!
喬安對此很不服氣,她覺得這個太宸帝君真是完全沒有必要,要洗早不洗,之前動不動幾百年閉關的時候都不洗,現在反而洗了,那水還不一定有他的臉乾淨,洗個屁啊洗,就是故意折騰她。
奈何打不過大魔王,喬安隻能忍氣吞聲
——然後喬安就發現天霖仙尊一眾人每每看她的表情更古怪了。
喬安很悲哀,他們一定是瞧不起她了,他們一定是覺得她這個上古神花被欺負成這樣太沒有排麵了!
嗚,對不起,她給神花一族丟人了。
喬安白天被太宸帝君拎出去殺人放火,晚上回來還得伺候陰晴不定的太宸帝君,時不時地他還要莫名其妙發一通脾氣。
為此喬安彆的沒學會,唯有順毛技能突飛猛進...呃,真的順毛的那種。
在不知道拔掉帝君多少頭發之後,喬安終於可以拍著胸脯驕傲地說,她的手藝是完全可以在帝君頭發上編花了。
可惜太宸帝君完全不給她發揮的機會,上一次她好心建議要給他編一朵小花花,而且保證一定好看,結果當場就被扔了出去。
喬安:...唉,發愁。
日子就這麼慢吞吞地過著,大塊大塊叛亂的宗門和勢力被天宮摧枯拉朽地碾碎,太宸帝君所過之處,一片腥風血雨,駭得整個九重天噤若寒蟬。
等天宮把大半個九重天掃蕩了一邊,太宸帝君才不急不緩地把劍鋒轉向南山坊。
對此喬安很不理解,小聲問天霖仙尊:“不是說擒賊先擒王嗎,那不應該先收拾南山坊嘛。”
天霖仙尊笑眯眯地說:“南山坊雖強,帝君也不放在眼裡,死不可怕,死之前無窮無儘的恐懼才是最可怕的,帝君就是要讓他們心驚膽戰地等著,要他們在折磨中自取滅亡。”
誰讓南山坊敢傷帝君心愛的女人呢。
帝君自己被氣炸了都不舍得碰一下的姑娘,給南山坊幾個膽子敢動心思。
喬安咂舌:“哇,帝君心好黑。”
天霖仙尊:“帝君就在你背後。”
喬安:“...帝君智謀無雙天下無敵簡直太牛逼啦!”
天霖仙尊哈哈大笑:“我騙你的。”
喬安:“...”
喬安憤怒了,扭頭就跑:“仙尊您太過分了,我要去找帝君告狀!”
天霖仙尊震驚了,萬萬沒想到這才多少時日,喬安已經把打小報告這一招練得如此嫻熟,趕緊豁了老命追:“小喬仙子,我開玩笑呢!彆衝動啊——”
喬安顛顛跑進南山坊,到處都是廝殺聲,最後她在那個她被妖主擄走的大廣場上找到了太宸帝君,興奮喊:“帝君帝君——”
“玉珠?!”
“是你!你竟然還沒死?!”
喬安愕然循聲看去,才發現對麵還有很多人,南山坊主蕭項暉,少主蕭朗和很多長老都在,甚至北天樓的孟婉也在,就站在蕭朗旁邊。
看見活蹦亂跳的她,孟婉神色怨毒,蕭朗神色震驚而複雜:“玉珠,你沒事兒就好...”
喬安自覺忽略蕭朗的廢話,打量過去,發現他們站的位置都頗有講究,而且手腕腳腕都被割開了血口,大股大股的鮮血湧出來,順著他們腳下的紋路結成一個大陣。
天霖仙尊也追過來,看見這一幕,頓時眉目一凜:“不好,是血祭。”
喬安不知道什麼叫血祭,但是她能看見大陣裡所有人臉上的血色和氣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而最前麵的蕭項暉身上的威壓卻在瘋狂暴漲。
周圍天宮眾人表情都有些擔憂,太宸帝君負手而立,涼涼看著這一幕,眼神似笑非笑。
蕭項暉衣衫鼓起,整個人就像是被撐起的氣球,活活暴漲了幾圈,能看見皮膚上清晰繃起的血管,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我等已經以南山坊秘法血祭蒼天,得來無上神力。”
蕭項暉忌憚地盯著太宸帝君,語氣懇求中隱隱帶著威脅:“帝君,我南山坊一時糊塗,受了北天樓蠱惑,但是如今我已經後悔,如果帝君能饒我等一命,我南山坊甘為帝君馬前卒,為帝君踏平四野九州,請帝君寬宏大量、慎重考慮,否則與我兩敗俱傷,實非明智之舉。”
孟婉聞言臉色一白,但是她北天樓已經覆滅,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蕭朗。
她生怕被趕出去,趕緊抓住蕭朗的手臂,淒聲懇求:“朗哥哥..”
蕭朗沒有看她一眼,隻是癡癡地凝視著喬安:“玉珠...”
喬安完全沒注意到蕭朗,她隻是很佩服蕭項暉,畢竟能屈能伸到這種地步,這麼臭不要臉一般人還真是做不到。
不過狗急了也跳牆,喬安悄悄拽了拽太宸帝君的袖子:“帝君,他們這路數有點野,咱們要不要從長計議。”
看見她的動作,蕭項暉眼前突然一亮:“玉珠!快救救為父,為父——”
“她不是玉珠,是喬安,是我太宸的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太宸帝君忽然淡淡笑了一下:“蕭項暉,和本尊兩敗俱傷,你也配?”
蕭項暉瞳孔驟然一縮,下一刻,他就被狠狠撞飛到後麵的宮殿!
“父親!”
“坊主!”
南山坊一眾人沒想到血祭後的蕭項暉卻連太宸帝君一擊都接不住,大陣隨著陣眼的消失瞬間崩塌,眾人口吐鮮血被掀飛到一邊。
蕭朗紅著眼看著倒在遠處生死不明的父親,大喊著艱難爬起來要跑過去,卻被一隻手直接掐著脖子拽起來。
蕭朗瞬間窒息,驚恐地對上一張蒼白俊秀的麵容。
“本尊很不喜歡你叫她的語氣。”
太宸帝君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語氣雲淡風輕:“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為什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
“朗哥哥——”
孟婉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一幕,眼神一閃,突然想到什麼,看向旁邊的喬安。
等看見喬安一臉茫然,她心頭升起無窮的怨恨。
憑什麼,自己和朗哥哥家破人亡,而她卻好端端地跟在太宸帝君身後,不僅沒有死,還得到了太宸帝君的寵愛,日後前途大好,風光無限。
這一切都是從她開始的,如果她沒有誤吞了帝君的內丹,如果她早早地死在玄湖裡,那麼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自己還是北天樓的公主,會成為尊貴的南山坊少主夫人,會和朗哥哥白頭偕老!
想到這兒,孟婉眼神中升起濃濃的怨毒,她突然扭頭對喬安大吼:“你還看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救朗哥哥?!”
喬安:“!!!”
喬安滿臉問號:excuse me?這和她有屁關係?!
“你忘了你曾經與朗哥哥的情分了嗎,難道你真的絕情到要看著他去死嗎?”
孟婉似悲痛欲絕:“玉珠,你可彆忘了,典禮未成,你還是朗哥哥的未婚妻,你不能如此狠心!”
天霖仙尊遲了一步沒有攔住,讓孟婉把那三個字說出口,心頭頓時一個咯噔。
完了,千防萬防,防這麼久,沒防到這時候竟被揭出來。
喬安不明所以,剛要開口,就覺得後腦勺的寒毛唰地炸起來。
太宸帝君緩緩轉過頭來,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未婚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