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2 / 2)

倆家算是世交,父輩感情好,又都是一個大院裡的老鄰居,小輩間一起長大,難免熟識親近一些。

女人也抿唇笑了笑,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這會兒倒顯得有幾分女孩子的嬌俏,衝淡了一身濃濃的書卷氣,帶著些親昵的抱怨,“泓謙哥最近很忙麼,自打我回國一直都見到你人影。”

陸泓謙低低的應了一聲,惜字如金道:“是有些忙。”

客套疏離,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模樣,可楊文欣知道這份清雋麵孔下的細致溫柔。

“怪不得前幾次去看陸姨都沒看到你人呢。”溫聲低語,右手輕輕勾起耳邊的發絲,露出姣好而精致的臉頰。

女人踮起腳,突然朝對方肩膀伸手,“有葉子。”

女子正背對著宿舍門,若是有人出來,一眼望過來就是倆人幾欲重疊的畫麵。

陸泓謙迅速倒退一步,輕輕抖落肩上的殘葉,剛想說什麼,突然看到剛出門的林芳,嘴角不自覺的輕揚,冷峻的眉眼都溫和了許多。

女人隻覺得紮眼,心底都是鈍鈍的疼痛,臉上的溫柔笑意都沒了。

“怎麼了這是?“錯開兩步上前,等距離近了,看清人臉色蒼白,陸泓謙有些心疼的詢問。

林芳抿了抿唇,剛剛還能強製鎮定,這會看到了熟悉的人倒有些忍不住了。

“這是林芳吧!”楊文欣轉了身,打斷了旁若無人的倆人,笑意盈盈道。

“你好,我是楊文欣。”

有些恍恍惚惚的林芳,此時才發現旁邊還有彆人,吸了口氣,勉強對人笑笑。

看眼眶紅紅,抿著唇賭氣似的林芳,楊文欣嘴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溫溫柔柔道:“一直聽說泓謙哥定了婚,大院裡大家夥都好奇著呢,可惜泓謙哥太忙了,也不知道帶人和大家見見。”

語氣裡不自覺的帶著些熟撚,像是在抱怨極其親近的人。

“明晚大院裡幾個朋友去滑冰,到時候妹妹也來唄,以後大家住的近了,正好提前認識認識。”

林芳本來就心情不好,此時勉強的笑意也沒了,她再看不出來眼前的姑娘來者不善,那她就是個傻子了。

陸泓謙的心神都放在的林芳身上,此時看林芳臉色不愉,微微蹙眉插話道:“明和長輩約好了有事情,恐怕沒時間。”

“這樣啊。”楊文欣掃了眼悶聲不說話的林芳,了然的對陸泓謙笑笑,“那下周吧,正好芝蘭生日,大家難得聚一聚。”

陸泓謙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恨不得拉著人好好問問,哪還顧得和旁人客套,隻含糊道:“到時候在說吧。”

“家裡長輩該等急了,我們先走一步。”

不等人再說什麼,一手拎著林芳手裡的行李包,一手小心護著人迅速離開了。

楊文欣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她到沒想到洪謙哥那麼護著人,她有什麼好?

她見過太多這種小姑娘了,鄉下出來沒見過世麵,臉皮薄,骨子裡又自卑,被這繁華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後,有些東西就極易變了味,從自卑到虛榮到貪婪,若是泓謙哥看清了人骨子裡的卑劣,依著他的性子,估計眼裡就容不得這顆沙子了。

可惜了,這小姑娘還挺聰明,不過她本也沒希望一次能成功,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又勾了勾,輕輕笑了。

回去的路上,楊文欣對著開車的司機道:“楊叔,麻煩你明天來學校一趟,幫忙去醫院接個人。”

轉身,林芳拉著人直奔報亭,報紙,雜誌,近期,往日,林芳恨不得把所有相關的報道全部找齊。

陸泓謙歎了口,以前家屬院好多軍嫂也是這樣,一旦聽聞前方打仗了,家裡那口子又不在,就開始人心惶惶坐不住,對著報紙上的隻言片語翻來覆去一遍又一遍,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安著點心。

不過大抵所有人都是這樣吧,就像陸父書房裡那厚厚一遝旳資料,每當有關西南的隻言片語傳來,陸父書房的燈總是一亮就是半宿。

“彆找了,這些家裡都有。”陸泓謙伸手攔住了人,一字一句帶著安撫人心的鄭重,“先回去,省的趙嬸擔心,吃完飯,我帶你回家看看。”

一頓飯,儘管林芳強打著精神,依舊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了陸家,和陸母匆匆招呼了兩聲,陸泓謙就領著人去了書房。

書房裡一水的紅木家具,色沉靜穆,林芳也不多看,靜靜的坐在桌前一頁一頁翻著資料。

樓下,陸母攔住要上樓的陸泓謙,壓著嗓子低低問道:“怎麼回事,剛我就想問,小芳那眼睛怎麼紅紅的,這麼晚了,你咋帶著人回來了,不是說好今住你趙嬸那,明好直接開車帶人出門?”

陸家雖說給林芳也備了房間,可除了節日,一向少有留宿,更不用說現在老趙那口子還來了,這麼晚了,突然說今晚住下,陸母咋想咋不對勁。

再一想剛剛人小姑娘低著頭不好意思看自己的模樣,陸母心裡一咯噔,小姑娘長得好,一張臉白白淨淨,烏發雪膚,尤為的招人,該不會他這兒子犯了啥不該不該犯的錯誤吧!

“你是不是欺負人了!”陸母的聲音裡都有些哆嗦了,這死孩子平日裡看著冷冷清清的,咋談起對象來就這麼不著四六。

“媽!”陸泓謙手一抖,盤子裡餅乾差點都散了。

“咳咳咳!”陸母反應過來,尷尬的咳了幾聲。

不過誤會歸誤會,這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你先把東西放下,我有話和你說。”

陸母一手奪了暖瓶,一手壓著人,臉色一板,頗為嚴厲道:“做人得知足,小芳這麼好的孩子,你要是敢對不起人家,不說你趙叔趙嬸,就是你爸都能剝了你的皮。”

“媽~”陸泓謙這會兒都有些無奈了,揉了揉額頭,他到底哪做的不對了。

陸泓謙這會兒深刻的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他媽親生的,哪有這樣冤枉親兒子的。

“彆喊我,叫啥也沒有用。”陸母瞪他一眼,頗有些不成器的看著他,“剛你楊伯伯家的文欣過來了,提了一兜子點心,說是特意過來道歉的。”

都活那麼多年的人了,看人這點能耐還是有的,小姑娘一張嘴她就知道了,說什麼就和兒子多說了兩句話,可能惹了小芳誤會。

嗬,年紀不大心眼倒是不小,感情是來上眼藥來了。

就往日看下來,小芳絕不是那小氣的性子,不過人小姑娘能似模似樣的過來,肯定是這兒子給了人啥想頭。

陸母皺著眉頭,用力點了點兒子額頭,“我告訴你,當初是你不同意和人相親的,你這婚期都定了,要是這時候給老娘出幺蛾子,明你爸就能回來拿皮帶抽你!”

小時候他們哥三調皮,陸父沒少拿皮帶抽人,可這都是多大年紀的事了。

陸泓謙幽幽看了他媽一眼,悶聲悶氣道:“我最近是第一次見她,就學校碰到說了幾句話。”

“我管你是不是碰到,以後離那孩子遠著點。”

陸母又看了看兒子那張如花似玉堪比女孩子的清雋眉眼,皺眉道:“你以後離所有女孩子都遠著點,招蜂惹蝶。”

他兒子這張臉招人稀罕,尤其是那些年輕小姑娘喜歡,之前說給兒子相親,家裡就這兒子最為受歡迎。

陸泓謙哽了哽話都不想說了,他除了上班,幾乎不是在家就是和林芳一塊,除了長輩,周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哪來的招蜂惹蝶。

陸泓謙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悶聲悶氣道:“下周鄭伯伯家芝蘭生日,楊文欣邀請小芳一起。”

大院就這點不好,長輩交情,人情往來,難免有許許多多的顧忌。

陸母欣慰的笑笑,這兒子總算不傻,還知道護著人,“嗯,文欣那孩子也說了,這事你倆彆管,媽心裡有數。”

和鄭家也是老交情了,往日小輩生日,自家忙備份禮也就算了,既然有人特意來說了,那總得有小輩去一趟。

“你大哥不是回來了麼,正好讓他去!”訓完了老二,陸母又念起了軍營裡的大兒子,“你說你大哥也是,回來那麼多天就知道窩在軍營,也不說回來看看,給他打電話就讓他去!”

陸母心底嘀嘀咕咕,泓峰不去誰去,這大兒子總不能和軍營過一輩子吧,還是得多見見小姑娘。

不是不帶著小芳見人,往日裡自己帶著見見長輩也就算了,私底下和一群心高氣傲的大院子弟,就是陸泓謙在,陸母也都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兒媳婦自己疼。她現在可就這麼一個兒媳婦,這要是受了欺負跑了,她上哪哭去。

也不是說大院裡的孩子不好,隻是這群孩子平日裡看著不顯,可哪個拉出去不是眾人哄著捧著的少爺小姐,一個個人精似的。

小芳家境不顯,又是個學生,猛然想進這個圈子,若再有人挑撥,恐怕有的苦吃。

陸母就合計著,回頭找一兩個親近好相處的小輩先慢慢認識著,等人進了門,頂了個陸家兒媳婦頭銜,彆人多少也有些收斂。

反正往後這小兩口的前程和這個圈子也不搭嘎,關係不甚親近的,大家不鹹不淡處著,有個差不多也就行了。

陸泓謙特想認真的問他媽一句,就他大哥往那一坐,估計啥宴會氛圍都沒了,確定他媽這不是找茬報複麼。

“還傻坐著乾啥,不是說拎水麼,還不快去,咋一點眼色沒有!”陸母合計完,就開始趕人了。

陸泓謙默默地拎起水瓶,仿佛剛剛攔住自己的不是她媽一樣,反正好話歹話全讓他媽說了,他媽說得都對,他是怎麼說都不對,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走人。

“餅乾!”陸母趕緊又把落下的餅乾遞了過去,這孩子年紀輕輕的咋事都記不住。

陸泓謙心累的爬上樓,林芳正對著一摞資料發呆,整個人心底亂亂的,“你說,為什麼會有戰爭呢!”

林芳以前也會看報紙,但從來沒那麼認真了解過,扣林山戰役,法卡山收複戰,老山,者陰山收複戰,鬆毛嶺戰役……

現在都八十年代了,她從來不知道邊境線上還有那麼多戰役在發生。

林芳看著那句“淮海戰役以來還沒有看見這麼多的敵人屍體!”

臉色都有些蒼白,這得是多少的屍山血海才能讓堂堂葉元帥都如此感慨,敵人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那我們又犧牲了多少人呢。

而這不過是七月份剛剛發生的事。

陸泓謙沉默了一會兒,順著人一頭柔軟的長發,低聲道:“不說商場如戰場,就說人與人之間不也難免爭執。”

林芳閉了閉眼睛,是她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亂了分寸,想她下午還在宿舍和人爭執呢。

為的是什麼,保護自己的地盤,保護自己的利益,不讓彆人欺負,防止自己受委屈。

最簡單不過的道理,當利益放大無數倍,爭執就變成了爭端,拳頭就變成了戰爭。

而想要保護自己的利益就要強大起來,有人挑釁,那就狠狠的打回去,弱國無外交,打到彆人屈服了,害怕了,這樣才有了談判的主動權。

而人心貪婪,隻要人存在,戰爭便不會停止,那麼流血犧牲也不會停止。

陸泓謙蓋住了那堆資料,蹲下來,對著林芳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我們沒有辦法阻止戰爭,但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讓他們安心。”

這是從小陸父就常說給他們聽的,他們浴血奮戰,保家衛國,是為了這個國家更好更強,也是為了身後的親人更好更安心,所以後方的人更不能迷失了自己,一味沉溺在恐慌之中,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親人,這樣才讓他們也安心。

陸泓謙沒有安慰人經驗,隻能絞儘腦汁想著陸父以前常念叨的,隻乾巴巴轉移視線道:“即使我們不上前線,我們也可以強大自己,各行各業,畢竟隻有祖國各方麵強大了,才能無人敢欺,無人敢輕視。”

所以,在每一次明知道攔不下大哥的時候,他能做的就是安撫好後方,照顧好父母,給予他後背無憂。多做幾個實驗,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看人似乎情緒緩和了許多,陸泓謙輕輕舒了口,頓了頓,語氣輕不可聞含糊道:“國不可不立,兵不可不練,對方元氣大傷,這時候正是練兵的好時機。”

多的他不知道,可他大哥他還是了解的,要知道他大哥那可是上次任務剛一完成,身上頂著傷就馬不停蹄的申請上了戰場,能這個時候回來,那就說明該打的仗已經打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人這會指定在哪拚命呢,提起這個,他就有皺眉,勸不住,攔不住,隻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

林芳若有所思的盯著人,她似乎有些印象,後世的兩山輪戰,所以各大軍區輪流上的話,那每個軍區也呆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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