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助學
村裡拉電話的沒幾家,林芳特意避開了林大伯,打的是村頭林大勇二大爺家的電話,聽著稱呼就知道,這位在村子裡輩分不低,正好還不是林芳那一支。
“啥玩意?打借條??”
二大爺家今年搬了台黑白電視回來,大過年的也沒什麼事,村裡人又愛紮堆閒聊嘮嗑,這幾天不少大人孩子跑來看稀奇。
就是這會飯點,一窩大人孩子也是端著自家碗菜擠在屋子裡盯著電視不舍得移開眼。
林芳前幾日就聽林大勇電話裡說笑過這事林芳,現在正好趕上了。
本來林芳這時候電話話就奇怪,更何況前兩天過年才剛通過電話,林大勇這毫不遮掩的一嗓子可是把豎起耳朵偷聽的男女老少都給嚎了過來。
“之前的五百塊錢都不夠,還要讓找姐夫要?”林大勇啪的一下按開了外音鍵。
“什麼生病,醫生說了嬸子出院好好養幾天就成了,還是她們說不放心就住了兩天院,掛了兩瓶吊水,走的時候拿了點藥,總共就花了三十塊錢不到,我親眼看著建國哥交的錢。”
當初林母出事,林大勇還幫著送的醫院呢,想著林芳和林小弟都不在,他和虎子沒少跑前跑後。
林大勇皺著眉頭,“姐,陸家不是今天辦事麼?”
前天打電話,林芳有提過一句。
原本林母過年非讓林芳和陸泓謙過年回來一趟,林芳就說了初六家裡陸父過壽,沒兩天陸泓謙要上班,來回時間不夠。
“我嬸子明知道,還單單挑今個打電話哭窮要錢!”
林大勇簡直要炸,娘的,這是什麼親娘,林家又不是窮的吃不上飯,一家五六口人全是壯勞力,小芳這才剛嫁過去不到一個月,就讓人找陸泓謙要錢,這要放到村裡,唾沫星子不把人淹死。
林大勇捏電話就在嚎,“他林建國是窮的吃不上飯了是吧,還是三百輩子沒見過錢,親妹子還沒出嫁一個月就讓人往娘家扒拉錢……”
“林大勇!”林大伯好不容易擠過人群怒吼道。
倆家離得本就不遠,再加上林大勇那一嗓子,有好事的飯也不吃了,端著碗就往林大伯家傳消息去了。
在家等不住的林爺奶也蹣跚跟著來了,隻是這情況,來了還不如不來。
門口的林大伯此也是惱怒不堪,林母不著調就算了,怎麼林芳也是,好好的自家事非要往外抖落。
搶了林大勇的電話,對著林芳的語氣就有些嗆,“小芳,你說啥呢?打電話咋不往自己家打?”
林大伯語氣不好,林芳聽出來了,可林芳不在意,或者說在她把那塊手表都留下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意林家的所有人了。
“大伯……”林芳剛張嘴,就聽到對麵林大勇亮堂的大嗓門,
“叔你凶我小芳姐乾啥,我姐問問我嬸子生病花了多少錢,擔心被人騙了不能問啊。”
“我這也好奇呢,我明明就看到我建國哥就交了三十塊錢,這轉頭咋五百塊錢也不夠花了呢,這還沒一個月吧,也沒見我嬸子他們添置什麼呀!”
林大伯怒氣衝衝的瞪他,“你咋呼個啥,你了解全部情況了麼,就和我咋唬。”
林大勇撇撇嘴,不敢再大聲嚷嚷,用周圍都能聽到的聲音,故意小聲的嘀嘀咕咕,“那也不能故意挑小芳姐公公過壽的時候,說要找姐夫打借條吧,我嬸子咋這麼能耐呢。”
林大伯氣得的上氣不接下氣,半天才順過氣來,轉頭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剛對著電話那頭喊了聲小芳。
就聽到林芳在那頭語氣悠悠,“大勇沒說錯,我娘說她病了,家裡沒錢,現在張口要她女婿拿錢,不願意就罵是不孝,就想問一下這事村裡有沒有個章程?順便問問家裡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還不拿錢就是不孝?
怪不得林芳生氣,林芳這滿打滿算才嫁出去去多久,一個月有沒,老三家的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讓人往娘家扒拉錢。
還故意挑人公公過壽親戚都在的時候,這不是親娘,是有仇吧。
一屋子人端著碗眼神各異,林大伯氣的手都在抖,想罵人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當娘的私底下找出嫁的閨女要錢,村裡也有這樣的,可沒有像林芳這樣大赤咧咧鬨出來的,畢竟,大家都還要臉,就像林大勇說的,林家幾個壯勞力,正當掙錢,而且一個個也能掙錢,又不是窮的吃不了飯,也不是說有個啥急事,林母這樣平白無故的鬨,回頭村裡誰家不說閒話。
人群議論紛紛,雖然都是在罵林父林母,可林大伯卻覺得丟人的慌,艱難的開口,“小芳,這事是不是有啥誤會?”
誤會,林芳嗤笑一聲,林大伯這是又想先糊弄過去。
“大伯要是怕我說瞎話,那我可以讓樓底下的親戚上來給您說道說道,畢竟我娘當時通了電話就扯著嗓子又哭又喊,現在這電話,不說全部,最起碼一半人應該都聽到了。”
林大伯吐一口氣,接不下去了,主要按林母的性子她真能做得出來這事。
林芳一起不停,根本不給林大伯插話的機會,“大伯,我今打電話也不是彆的,一回事想問問情況,二是想著家裡可能真的缺錢,我和小林校長還有我大爺他們都說了下。”
都,村裡這些長輩林芳都說了遍,林大伯呼吸一滯,差點沒撅過去。
而對麵林芳還一副貼心的語氣,柔聲細語,“我現在回不去,我怕我娘彆讓誰給騙了,不好說家裡存款,就我當時還留了不少錢呢,但我也是擔心彆真有急用,要是真的,就想著讓小林校長他們先幫忙給墊下,回頭我們家再慢慢還。”
林大伯咬著牙,顧忌著周圍人忍著沒張口罵人,心裡恨不得想抽死林父,好好的日子不過,這弄得都是什麼事。
“對了,還有就是,想問下咱村裡的規矩,咱大田村出嫁的閨女一個月得往娘家拿多少錢合適?”
這不是故意打臉麼,村裡哪有規定嫁出去的閨女每月還要固定往娘家拿錢的,這話頭明鬨出去,整個過大田村以後怎麼嫁閨女。
林大伯氣得還沒說話,就聽旁邊端著碗的大娘小聲道,“我反正以後肯定不要我出嫁的閨女月月往家拿錢。”
“我也不要。”
“說的誰好像跟自己閨女有仇一樣,誰閨女出嫁沒一個月就開始要錢,還月月拿錢,村子裡分家單過的兒子都沒這樣的孝順的。”
林芳電話那頭越來越熱鬨的議論,勾了勾唇角,語氣不停,“我不是說不拿,隻是,這該拿的我肯定一分不少,但張口就是幾千上萬,那我肯定得問問?”
“嘶,幾千上萬!!”聽到這裡的,人群炸開了。
林大伯呼吸一頓,恨不得今個就沒來這,他就不該接著電話,”小芳,你是不是……“
林大伯想說林芳還是不是聽錯了,可周邊已經聽到的嬸子小媳婦忍不住了。
“建國她娘怎麼好意思張得開口,林建黨一個月工資才多少,有一百沒有?”
“哎,怪不得小芳打這電話,誰家現在有那麼多錢。”
“可不是,還有哪有人故意挑人公爹過壽的時候打電話鬨事的,要是換我,我準讓老林家一家都不好過。”
“那不是,要我說,小芳也是,陸家那麼有錢,隨便露兩個手指不就算了,這大過年的鬨成這樣?”人群裡有人語氣酸溜溜。
旁邊的大勇她娘一點沒客氣,“誰家錢是大風刮來的,陸家再有錢那是陸家的,怎麼陸家有錢就活該當這個冤大頭啊。”
“再說,小芳每年給林老三家寄多少東西回來。”林大娘特意掃了一眼林爺奶身上那厚實的羽絨服。
“就是說,前幾天,我看到有人往林老三家送了一駕車東西呢,好家夥,那魚得有一米多長吧。”
這是林芳自打掙錢的規矩,每年雷打不動的給林家買年禮,不求多少,但最求矚目。
整條的火腿,半扇的豬肉,抑或是,一米長的大魚,怎麼實惠怎麼來,怎麼吸引人怎麼來,不僅是為了名聲,也是為了這一天。
她能掙錢這事,她從來沒想過能瞞林母一輩子,凡事雁過留痕,人過留聲,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區彆,當然,從林芳的角度當然是越晚也好,現在這個時機也不差。
戶口遷了,人也成年了,她擁有獨立的身份,獨立的經濟,獨自的小家,林母也沒合理借口掠奪她的所掙錢財。
隻是她沒想到林母給她鬨得這麼難看。
但還是那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事情鬨開了,但這麼多年她對林家如何,她對村子如何,總有人會記得,人心總是肉長的不是。
哪怕她人不在,哪怕有人挑事,總會有人願意站出來幫她說話,輿論戰從來都是不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就是東風壓倒了西風。
聽著耳旁吵吵嚷嚷,林大伯脖子都氣粗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恨不得打死林父那個不爭氣的。
“去叫林得貴過來。”林大伯漲紅著臉,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一瞬間,整個屋子都靜了下來,隻能聽見林大伯粗重的喘息聲。
多少年了,自打他當上村裡的大隊長,多少年沒人敢這樣下他臉,林芳今個是真的一點情麵都沒給他留。
臉麵???
臉麵那都是自己掙的。
既然過去,明知道林父林母不公,作為親大哥的林大伯和親爹娘的林爺奶一次又一次縱著容著放任著。
那麼現在,要麼繼續不管,要管,自己攬事找難堪誰也攔不住。
至於血緣親戚情從他們一次又一次和稀泥,一次又一次給林父林母說情中早就消失殆儘了。
若是願意不管,他們以後就是和和氣氣的親戚,若是不願意,那就彆怪她不給誰留情麵。
院子裡氣氛詭異,一幫子大人氣氛冷凝的等著人。
旁邊,林大勇趁機湊到電話旁邊,“姐還沒吃飯吧,親戚都等著你不去不合適,你先好好吃飯,有事回頭再說,嬸子身子沒事,你就彆掛念了,我先掛了啊。”
話一說完,不等林芳反應,就給掛了,待會林父林母來,還不知道怎麼鬨騰呢,先掛了,省的他們折騰人。
林芳聽著耳邊嘟嘟的電話聲也是哭笑不得,她本來是想找個熟人把林母的荒唐事給村裡宣揚一下,就是沒成想林大勇這麼大反應。
電話再撥過去提示拒絕,一連三遍不通,林芳懷疑大勇是不是把電話線給拔了。
林大勇可不拔了電話線麼,他一直就覺得林家上下心都是偏的。
以前部隊裡聽林小弟念了好幾年,再加上林芳這麼些年的照顧,林大勇他們這一波孩子表示早就看不慣林家老老小小的做派了,再遇上林芳這事,不幫著才怪。
門外,林母磨磨蹭蹭的不想進來,自從中午給林芳打了那通電話,她就覺得不好。
可當時她就是讓那些錢刺激到了,林慧電話打過來說那些稿費**不離十,當時她整個人就懵了。
再加上這兩天出院後,林大嫂和林二嫂他們雖然不和她吵架拌嘴了,但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沒有多好的臉色,她腦袋一昏,想起了後來那個陌生男人和她說的話,不知怎麼的電話就打出去了。
“說說吧,你到底鬨什麼?”林大伯突然的一聲嘶吼,嚇得林母抖了一下,低著頭不敢吭聲。
“說話啊?啞巴了,人家公爹今天過壽,你鬨什麼鬨?”
林母嘴角嚅囁,吞吞吐吐半天,“小芳她之前寫稿子掙了好幾萬塊,我想著家裡最近事多錯不開手,就想周轉一下?”
“周轉,你要乾啥要幾萬?”
林大伯簡直氣笑了,眼睛一瞪,好像要吃人一般,林母一個激靈,“我說的是真的,你不信問問小慧,小芳之前寫稿子真掙好多錢。”
林母低著頭,“她年紀小,手裡又拿著那麼多錢,女婿那又離得那麼那遠,我也還是擔心她,就想給他存著。”
擔心,林母這話也說的真好聽,要不是剛剛林芳先打了電話,還不知道大家夥怎麼想的呢。
林大勇扯扯嘴角,“您要過去給存著,就是故意挑大中午飯點,當著所有親戚麵又哭又喊著要打借條。“
林母臉色一僵,她不知道林芳連這個都說了。
是啊,小芳姐之前是掙了點錢,不然每年給嬸子家送回來的那些雞鴨魚肉哪裡來的,小弟在部隊那些吃穿衣服誰給寄的?”
林大勇一點沒在意旁邊林大伯遷怒的眼神,“寫稿子那麼好掙錢,你們咋不問問小林校長,這錢好不好掙?”
剛剛才到的小林校長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我是沒那個本事,這些年投了不少,就中了兩個,還是咱市裡的報紙,為了給咱學校做宣傳,一個三塊,一個三塊五。”
人家小林校長有正經工作的,又不是單獨吃這碗飯的,不過,大家夥可不在意這個,在村裡小林校長那就是文化人的標簽,既然他說不容易,那肯定就不容易。
人群裡竊竊私語,就是,四年前小芳才多大,要是寫稿子都這麼掙錢,那城裡那些老師大學生不個個都是萬元戶了。
眼看人不信,林母急了,“不可能,我這有證據,小芳就是掙了那麼多。“
小林校長捏著那些特意裁剪好的報紙雜誌翻了翻,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嬸子,這麼多作者署名都不一樣,您咋說都是小芳寫的?”
“就是,建國她娘,你不認識字,我可認識,這幾個字長得不一樣哩。”
林母氣紅了臉,“滾犢子,劉瘸子你個睜眼瞎瞎摻合個啥,都說了這就是小芳的,你不信你打電話問問林芳?”
“嬸子這話說的,你明知道我小芳姐今天公爹過壽,之前剛讓你鬨一頓,現在你還讓打電話,那你是誠心不讓小芳姐好過是吧!”
“就是,你不能隨便找幾張報紙指個名字都說是小芳的吧,那還不如說全天下報紙上都是小芳寫的呢。”人群裡跟著起哄。
林母被懟的也惱了,順嘴一吐露禿嚕就把林慧他們抖落了出來,“小慧說了,這都是小芳她筆名,筆名不一樣,但收錢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