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發現,原本隔人於無形的那道冰牆,在不知不覺中重新豎起。
謝潮生看
她的眼神,冷得像一個陌生人。
一瞬間,林絨所有的委屈都湧上心頭。
“我知道我沒做夢,你乾嘛騙我?”
或許是因為平日裡太過小心翼翼,各種各樣莫名的情緒堆疊,它們沒有消失,而是藏在了某個深處。
現在心裡,無意間被撕開一個口子,它們爭先恐後跑了出來。
使得林絨明知道這不像自己,偏偏又一意孤行,寧願頭破血流。
林絨:“你要是不喜歡我,或者不想談戀愛,那你直接說明白就好了,但是……”
她抓緊手中的奶茶,繼續說:“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從徐舟舟揭露……不對,是在我給你雲南白藥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喜歡你了,還故意編出女朋友的借口。”
“然後呢?”
謝潮生的聲音,淡得沒有起伏。
連問句,都像是在說陳述句。
眼裡的冰牆,沒融化半分。
林絨忽然覺得她鼻頭有點酸。
“你編個女朋友的借口出來,也就算了,但是我喝醉了,你為什麼要來理我?而且,你還……”
謝潮生:“還什麼?”
林絨說不出口。
那是她的初吻。
就算是喝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還在。
看到謝潮生的臉,腦海就不自主地,不斷播放那一幕。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吻,她絕對不會像今天這麼丟臉。
商場裡人好多,他們的目光仿佛都投了過來,是在看著她嗎?
是不是覺得這個女生臉皮太厚,追男生都追到了這種境地,他們是會在心裡說好可憐啊,還是……活該呢?
兩人對望著,彼此沒說話。
林絨覺得時間仿佛定格,感受不到有流速的存在,連心跳都在逐漸變緩,慢得像鐘表裡的時針。
謝潮生忽然捏住她的手腕,帶她往商場的三樓而去。
三樓都是些休閒娛樂的地方,謝潮生帶她走進一間私人影院,裡麵有各種獨立的包廂,可以觀看一些影院剛下線的電影。
她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看著謝潮生讓工作人員開包間,再帶她進去,隨便選了個電影後,工作人員退出,隻剩下他們兩人。
為了營造氣氛,包廂裡麵的光線暗沉,即便對望,都有可能看不清對方的臉。
林絨被謝
潮生按坐在小沙發上,他從她手裡接過那兩杯飲品,放到一旁桌上。
溫涼的觸感頓時消失,沒有了可以降低熱度的東西。
她看著謝潮生轉回身。
背景裡的電影,是同樣燥熱的夏天,男女主角在家裡的陽台上,溫馨地互動著。
林絨把所有目光都凝注在電影上,不讓自己有一絲機會對上他的眼睛。
從而露出馬腳。
電影裡的男主角勾過女主角的肩,低頭,霸道而又不容抗拒地……
林絨趕緊閉眼。
她拿了奶茶後還有些溫涼的手,卻在猝不及防中,被溫熱的手握住。
手掌乾燥,帶來讓人心顫的溫度。
被這樣握著,手心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接連不斷滲出細小汗珠。
林絨的心跳亂了節拍,緊閉眼,不敢睜開。
比手的溫度更為灼熱的呼吸,無意間噴灑在臉龐。
林絨一僵,微睜開眼,望見謝潮生近在咫尺的桃花眸。
身後屏幕裡的男女主角正吻得激烈,背景音樂渲染得恰到好處,讓人聽了,有種甜蜜的幸福感覺。
而謝潮生的氣息越來越熱,簡直要把她的皮膚燙化。
唇貼上她,仿佛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林絨沒閉眼,看到謝潮生俯身湊近的那刻,他像是克製不住般,微顫了一下的睫毛。
跟昨天晚上一樣,他的唇乾燥而柔軟,像吻上一片羽毛。
第一次這麼真切地體會到,林絨腦海中的世界在天旋地轉,無數煙花攀上夜空,轟地炸開。
除了絢爛至極的色彩,其他的一切,都再感知不到。
羽毛駐足不過兩秒,離開了她的唇。
昏暗不明的光線中,男女主角也適時分開。
謝潮生俯身在她麵前,微抿唇,情緒不明地望著她。
“夠了嗎?”
林絨喉嚨微滾。
謝潮生說:“不夠的話,還要不要?”
林絨不說話。
謝潮生低頭,再次湊上來。
林絨心裡突然生出莫大的恐懼。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往前一推,看也不看,朝著門的地方奪路而逃。
門自動重重被合上。
-
謝潮生坐在沙發,一個人看完了整場電影。
演員表播放完後,有個彩蛋——
原本因為誤會分開的男女主角,在最初
遇見的地方不期而遇,然後……相視一笑,擦肩而過。
謝潮生覺得有些無聊。
出去時,影院的工作人員神色猶豫,看到他,湊上來問:“小帥哥,你走了嗎?”
謝潮生嗯了聲。
工作人員一臉擔憂:“你女朋友不是出去了嗎?我剛才去廁所,聽見有人在裡間小聲哭,應該是她還沒走,你要不要去看看?”
謝潮生神情一怔。
那場電影長而狗血,足足接近兩個小時。
工作人員又說:“女孩子嘛,要多哄哄,你女朋友那麼漂亮,你就那麼放著她哭,不怕被彆人搶走啊?”
謝潮生道過謝,出門左轉,再往前就是廁所。
女廁門前,男士止步四個大字,標得清清楚楚。
他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通訊錄裡名為虞雲希的人來電。
與此同時,視線所及之處,一身牛油果綠的人從廁所走出來,眼睛通紅,兩手捧著的手機正在播放莫名熟悉的配樂。
他隨意一瞟,見到了男女主角擦肩而過。
謝潮生手機拿得低,林絨同樣看到,他屏幕上明顯是女生的來電。
林絨收回視線,匆匆加快腳步。
後方的謝潮生應該接通了電話,她隱約聽到電話那邊的溫柔女聲:“寶貝,你跟誰在一起啊?”
以及謝潮生放緩的應聲:“一個同學。”
林絨腳步不自覺慢下。
哦。
就是一個同學。
他為了讓這個同學死心,拒絕的話不會好好說,反而動手又動嘴,還不止一次……
虧她像傻逼一樣躲在廁所裡哭,為了掩飾自己哭紅的眼睛,還欲蓋彌彰地找了個電影放。
林絨轉身,抬頭對上謝潮生的眼,彎唇一笑。
“我就是他同學,他剛才親我了。”
林絨走回去用了兩秒,說這句話隻用了一秒。
三秒鐘,成功讓電話那邊陷入無儘的沉默,以及……謝潮生的表情有了變化。
林絨:“他親完了,還問我要不要繼續,你知道嗎?”
那邊的女生像是終於反應過來,她用無比詭異的語氣問:“真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林絨添油加醋,“不止今天,昨天晚上他也偷偷出來陪我,又親又抱,哄我哄得可認真了。”
女生聲音猛地拔高
:“難怪他昨晚急匆匆出去,一直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林絨:“對!!!”
說完這個對,感覺好像有點不對。
謝潮生不是在河邊跟她偶遇的嗎?
還有……
林絨腦子一轉就問:“你跟他在同居嗎?”
女生回:“是啊,都同居好久了。”
林絨:“那你不生氣嗎?”
沒等那邊的女生回答,謝潮生再也忍受不了,掛了電話。
林絨抬起頭,看著謝潮生烏沉沉的眼,擦了一下嘴。
“渣男。”
果然渣男,最能辨認渣男。
她現在有點後悔,沒好好聽忠告了。
因為昨晚的吻而再次心動,還特意打扮了約他出來,期待看到他不一樣的眼神。
甚至在心裡幻想著,他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兒……喜歡她。
結果所有的一切如他所說,全都是幻想。
林絨轉身要走,手臂被人拉住。
“林絨。”
他喊她的名字。
“彆喊我的名字,渣男!”
林絨瘋狂想甩胳膊。
白羊座的喜歡,向來都是濃烈而專情,正是因為這樣,容易敏感,容易自卑,容易患得患失。
可一旦,不喜歡了。
那就是,徹底翻臉。
林絨從前不相信星座,可現在忽然覺得,她是一隻徹頭徹尾的白羊座。
她從來沒想過,她敢跟謝潮生這麼說話。
謝潮生望著不斷揮舞胳膊的人,忽然覺得太陽穴有點疼。
“你真實性格,就是這樣嗎?”
林絨破罐子破摔,學著徐舟舟語氣:“渣男,關你屁——”
臟話沒完全說出來之前,謝潮生把她嘴捂住,另一隻手掏出手機,當著林絨的麵,接了瘋狂打來的虞雲希電話。
“媽。”
開局一個字,把林絨給嚇傻了。
“沒事,”謝潮生又說,“是我同學愛玩,剛才在惡作劇,嗯……晚點就回來了,她還有幾道題不會,沒有……真的沒有……掛了。”
林絨豎起耳朵去聽,發現無論如何都聽不見了。
那麼先前她能聽見的原因,隻有一個可能——
“你剛才……開了擴音?”
林絨把他手扒下,眼睛心虛地亂瞟,聲音輕飄飄,十足沒底氣。
“嗯。”謝潮生懶懶應。
“為什麼……”林絨咽了口口水。
謝潮生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隻從話裡透出幾分漫不經心,又像是覺得她的問題好笑,夾雜了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
“你說呢?”
他輕描淡寫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