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白開著他那輛剛洗好的吉普車去科技園找老大, 結果到那兒就充當起了打包的。
攤位前大多都是女孩子, 看老大的眼神飛桃心。
可惜老大禁男女,過著太監的生活。
熊白一邊撚開白色塑料袋, 把兩個豆沙包放進去, 一邊偷瞄桃心滿天飛的現象, 老大的魅力之大, 整個傭兵團上下都知道。
出任務需要美男計,老大是最佳人選, 零敗。
周易低聲道,“做事。”
“這不做著呢嘛。”熊白噘嘴, 不解的很小聲的說,“老大你乾嘛天麻麻亮就起來賣早點,而且身上還有傷呢,你又不缺錢。”
周易, “缺。”
熊白一臉“你當我智障”的表情。
周易轉身在泡沫箱裡拿燒餅,“以前覺得無所謂,現在覺得多一些好。”
熊白驚叫出聲,“老大你戀愛了?”
周易手一抖,幾袋燒餅掉進了泡沫箱裡。
熊白嬌軟的身子蹦起來, 往他背上一趴,“老大,你不會真的……”
“下去!”
“以前大家不都這麼……啊呀老大你彆扔我, 我馬上下來!”
隔壁的何長進把這一幕拍下來, 發到群裡:像不像大野狼背著小白兔?
群裡就三人, 除他之外是小邱跟王於漾。
這會王於漾在睡回籠覺,隻有小邱跟何長進聊,倆人鬥了幾個表情就私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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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攤的時候,熊白一張小臉曬的紅撲撲的,“老大,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講啊?”
周易拿起礦泉水喝幾口,“你最近還找money boy?”
熊白害羞的垂下腦袋,“我隻是偶爾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見老大沒說話,他模糊的唔嗯了聲,“老大你的克製力是最強的,跟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
周易莫名有點虛,“money boy接觸的人多,你要注意安全。”
熊白抬起頭,大眼睛亮而清澈,“我回國後都找的同一個。”
周易看他一副求表揚的樣子,額角輕微一抽,“他隻有你一個客人?”
“那肯定不可能。”熊白乖乖的說,“我會監督他用T,每次都隔著一層,沒事的。”
周易,“……”
熊白抿嘴眨眼睛,“老大還有什麼吩咐?“
周易抬手撓了下眉毛,老父親一樣叮囑,“最好彆在副駕駛座上亂來,地方小,容易受傷。”
熊白表情呆滯,“老大你怎麼知道我有在副駕駛座上……”
周易繃著臉擺手,“行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
熊白眯了眯眼睛,有問題,肯定有。
他走幾步,終於想起來自己這一趟的目的,哼哼唧唧的問,“老大,在你眼裡我是大狗熊?”
周易,“……”
那個男人真是……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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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想買輛車,理性的選擇是跟小白一樣的吉普係列,感性的選擇是邁巴赫。
那個男人最常用的一款車型。
周易立在路邊的樟樹底下打電話,“你有駕照嗎?”
王於漾在吃蘋果,“沒找到,應該是沒有。”
周易說,“掛了。”
王於漾問道,“你買車了?”
“還沒。”周易抬頭,扒在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
王於漾笑問,“小易,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買車了?”
“總開小白的不方便。”周易說,“掛了。”
結果還是跟第一次說一樣,沒掛。
王於漾輕笑,“小易給叔叔打電話,是想聽建議嗎?”
周易像是感覺有電流似的把手機拿開一點。
王於漾說,“路虎,吉普,悍馬這三種都適合你。”
周易沉默了會,“你不問我哪來的錢?”
王於漾笑,“叔叔知道小易很能乾。”
周易,“……”
“國外賺的錢確實拿來換了回國的機會,回國後接了幾個任務,酬金還可以。”
他不自覺的解釋,沒說具體數字,這男人生前風光無限,多少錢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所以他隻說,“夠買車。”
王於漾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易的嗓子眼發乾,拿著手機的手掌心潮濕,心跳的也有些快,但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你笑什麼?”
王於漾說,“當然是笑你可愛啊。”
周易黑了臉。
王於漾沒繼續剛才的話題,“叔叔一會要去何長進家,你保持手機開通,有事給你打電話。”
周易失落又輕鬆,“嗯。”
掛了電話,周易立在原地,麵對著車來車往的繁華大道,點根煙抽了起來。
那個男人在最喜歡的小白兔麵前,也沒自稱叔叔。
隻對他那麼來。
周易的唇邊無意識的噙著一抹笑,反應過來後唇角就立刻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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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長進的住處也在蓮花苑,16棟二單元,方位在大門口左邊,距離王於漾住的樓棟有點遠。
好在小區上了年紀,裡麵的樹木也是。
高又茂盛的枝葉擋住了火熱的陽光,地上多是斑駁的樹影。
王於漾一路踩著樹影去了何長進那兒。
“快進來快進來。”何長進等他跨過門檻就趕緊把門關上,“王哥,我去把鍋裡的玉米撈出來,你自己拿鞋啊。”
王於漾沒有原主的記憶,對他那房子都陌生,更彆說是何長進這兒。
“長進,鞋在哪?”
“上麵的櫃子裡啊,就藍色那雙。”何長進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王哥你這段時間都沒過來,連你自己穿的鞋都忘了?”
王於漾打開上麵的櫃子,找到藍色拖鞋放地上,腳伸進去一試,發現剛剛好。
何長進喊道,“那鞋是5月份的時候買的,你不來我就洗了收起來了,還能穿的吧?”
“能穿。”
王於漾把腳抬起來看鞋底,現在還不到九月,才四個多月鞋底就有一定程度的磨損。
如果真如何長進所說,這是原主專用的,那他過來的次數不少。
何長進端著玉米出來,“王哥,嘗嘗我家的紫玉米。”
王於漾說,“你爸媽種的?”
“對啊。”何長進嘿嘿,“上午剛收到的快遞,一大包,昨天我爸媽才掰的,快嘗嘗。”
王於漾去廚房洗手,何長進不可思議的嚷嚷,“王哥,你成講究人了啊。”
“來的路上給一個小朋友撿了球,一手灰。”王於漾的聲音夾在嘩啦水聲裡麵。
何長進咂嘴,“還是講究。”
王於漾嘗了玉米,口感軟糯,還有點黏,甜度倒是很合適。
何長進問,“怎麼樣?”
王於漾說,“挺好吃的。”
何長進笑眯眯的說,“那一會你回去的時候帶點兒。”
王於漾也笑,“好啊。”
何長進自己拿了根玉米啃起來,“王哥,我發群裡的照片你看了沒?”
王於漾說,“看了。”
何長進啃的嘴邊都是黏黏的玉米粒,“那小子真是你弟弟的跟班?”
王於漾說,“朋友吧。”
何長進口齒不清的說,“王哥,你彆怪我羅裡吧嗦,你弟弟是你認的,不是親的,你讓他跟你住一塊兒,給他鑰匙,還把涉及到金錢的攤子給他管,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更小的,看著跟他特親,我覺得你還是多問一問比較好。”
“那個什麼,多留個心眼肯定沒壞處。”
王於漾說笑,“我也沒什麼可讓人惦記的東西。”
何長進突然抬頭,“話不能這麼說,人壞起來超過你的想象。”
王於漾挑眉,“哦?“
何長進垂頭繼續啃玉米,“就時事新聞之類的,各種各樣的刷新三觀,我跟你說啊,有的人黑著呢,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反正我媽就老叮囑我,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於漾靠著椅背,“說的也是,人心隔著肚皮,看不到。”
何長進黑瘦的臉上露出笑容,“王哥你能聽進去我就放心了。”
王於漾的餘光掠過他落在廚房一處,“有冰箱了?”
“小邱要換新冰箱,舊的就給我用了。”何長進胡亂啃完玉米說,“還挺好的她就換了,有錢人啊有錢人。”
王於漾說,“她很拚。”
“是啊,又努力又善良。”
何長進歎了口氣,“王哥,我這輩子是沒福氣找到她那麼好的對象了。”
“這輩子?”王於漾說,“你才二十二,要是在讀書,現在還在大學裡,都沒進社會。”
何長進自言自語,“可我已經進來很多年了呢。”
下一刻他笑著站起來說,“王哥,我去把魚湯燉上,中午我們喝烏魚湯。”
王於漾屈指點了點桌麵,剛才有一瞬間他從何長進的身上感受到了深重的疲憊感,似乎還有……厭世?
他坐了會就四處走動,不知不覺走進了何長進的房間。
麵積差不多是原主的一半大,不像原主那麼嚴謹有序,東西很隨意的擺放著,有一點亂。
視線粗略的掃過去,都是些家具跟日用品,沒什麼特彆的東西。
王於漾把地上的衣服牌子撿起來丟垃圾簍裡,他瞥動的目光一頓。
桌上有個筆記本,黑皮的,看著不怎麼新。
王於漾走過去翻開第一頁,發現上麵隻有一個日期,空餘的地方太多,日期被襯托的有些意味不明。
就在他要翻到第二頁的時候,忽然感覺背後有雙眼睛在看他,他輕合上筆記本轉身。
何長進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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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奧特曼……”王於漾指指桌上的一個擺件。
何長進咳兩聲,“王哥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回我擦桌子的時候不小心把它碰地上了,就這麼磕掉了一塊,平時我真的很愛護你送我的這小玩意兒。”
王於漾笑,“我再買個給你就是了。”
“現在這型號難買到。”何長進說,“而且貴著呢,已經成了大佬們的收藏品,沒必要。”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嘮嘮叨叨的跟平時一樣,“對了,這次挑的西瓜特彆好,剛才我切了,皮非常薄,切起來那叫一個脆……”
“是嗎?我嘗嘗看甜不甜。”王於漾邁步走了出去。
桌上放著好幾片西瓜,紅瓤綠皮,周圍有一點淺紅的汁水。
何長進拿了一塊遞過去,“王哥,最大的一片給你。”
王於漾接到手裡吃一口,下意識把幾個黑籽吐垃圾簍裡,忘了原主吃西瓜不吐籽。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王於漾若無其事的笑著甩鍋,“小易吃的時候總是吐籽,我學他,學習慣了。”
何長進對著手裡的那片西瓜嘩啦橫掃一大塊,毅力籽沒吐,都咽下去了,“還以為你連這個都改了呢。”
王於漾笑笑,他在何長進的注視下吃了點西瓜,強行咽下了嘴裡的西瓜籽,太陽穴發疼。
何長進用手背擦擦嘴,好奇的問,“王哥,你弟聽你話不?”
王於漾想了想,“之前不怎麼聽,現在是嘴上不怎麼聽。”
何長進膛目結舌,“口是心非啊,一點都看不出來。”
王於漾說,“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
“心裡能聽就行,不聽話的很鬨騰,”何長進唏噓,“我親戚家倆孩子,老二就跟老大對著乾,天天都是世界大戰。”
王於漾沒什麼有感而發。
沈家雖然家大業大,旁係眾多,重大節日會在老宅吃飯,但他從來不會跟哪個熟絡,也沒誰敢到他麵前聊家長裡短。
何長進把瓜皮扔掉,“王哥,我給你的平安符你收著呢吧?”
王於漾,“嗯。”
跟哪個紅鯉魚的小書簽一起放書架上了。
“收著就好。”何長進咧咧嘴,“難得去香月寺燒個香,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王於漾說,“下次一起去好了,我也想燒燒香。”
“行啊,”何長進嘿笑,“到時候再去寫個許願鎖掛橋上,這次我都沒寫上,人忒多了,又那麼曬,排隊排的頭頂冒火星子……”
王於漾聽他嘮叨,應付著西瓜籽,嘴裡含一點,偷偷吐紙巾上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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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王於漾問何長進喜不喜歡吃魚,他說還行,有就吃,沒有就不吃。
中午燒的烏魚湯他確實並不太感興趣,隻在飯後舀了幾勺湯到碗裡,裡麵的烏魚都沒怎麼吃。
王於漾倒是吃了不少,第一次嘗他的手藝,意料之外的不錯,很清淡。
飯後何長進拉著王於漾看電影,懸疑科幻片。
由一個人引發了一係列事故,通過背叛,絕望,墮落,放棄,以及堅守這幾點,闡述了人心跟人性的扭曲跟掙紮。
整部影片都很壓抑。
最後的結局是個悲劇,主角跟大BOSS同歸於儘,全死了。
何長進摘下眼鏡,拽了塊衣角擦著鏡片,“王哥,你覺得這片子怎麼樣?”
王於漾說,“還可以。”
這是他頭一回從頭看完一部影片,期間沒走開,也沒睡著。
不過,對他這種內心本身就很陰暗的人來說,看這種的沒什麼情緒波動。
能看到結局純粹是想知道誰能活到最後。
“隻是還可以?簡直太驚悚了好嗎?”何長進渾身毛孔炸開似的說,“我不怕鬼片,反正是阿飄,假的,一點都不現實,我就怕這種。”
“人可是比阿飄可怕多了,不然怎麼會說人怕阿飄三分,阿飄怕人七分……”
他擦完一邊的鏡片擦另一邊,嘖嘖兩聲,“說的我自己雞皮疙瘩都飛起來了,還是找個喜劇過過腦吧。”
說著就拿遙控器換頻道。
王於漾的手機響了,陳子旭發了張照片過來,是他的自拍。
“……”
陳子旭:如果你想要這個小男朋友,請按1。
王於漾抽抽嘴,當沒看見的收起手機,陪何長進看喜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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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王於漾從何長進那兒回去,他把平安符拿下來,捏在手裡把玩,又放在鼻子那裡嗅了嗅。
寺廟裡常見的香料味,夾在著一絲何長進身上沾到的魚腥味,沒有其他味道。
那本筆記的第一頁日期是多少來著?好像是……
——2021.12.19。
王於漾想到什麼,立刻在抽屜裡找出何長進的資料,發現他是七年前來的S城。
七年前,就是2021年。
日記是從他來這裡的那一年寫的,12月19號發生了什麼嗎?
王於漾坐在桌前陷入沉思,意識漸漸控製不住的模糊,下沉,最終沉睡了過去。
手機的嗡嗡震動聲突如其來,王於漾猛地睜開眼眼睛,他看了眼手機,差不多隻睡了十來分鐘,卻頭昏腦脹,四肢無力,不想動,像是睡了好幾天。
這副身體有大問題……
不會是被人下降頭了吧?或者巫蠱之術什麼的,遠程操控。
手機響了停,之後又響。
王於漾按下接聽鍵,開了免提。
“大叔,我給你發微信你怎麼不回?”陳子旭在電話裡憤怒又委屈的說,“我等你等的黃花菜都涼了。”
王於漾說,“沒看到。”
陳子旭聽出來什麼,語氣變得焦急,“大叔,你聲音不對,是不是生病了?”
王於漾說沒事。
陳子旭鬆了口氣,“我明天下午過去,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定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