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嗚咽著蹭他手心。
周易沒表情。熊白則是目瞪口呆,他原來就知道牛奶很有靈性,現在貌似……更強了?
.
熊白帶著牛奶坐上車,賀旭就擺出死人臉。
“你不喜歡它,就是不喜歡我。”熊白摟緊小白狗,“那我們爺倆就走,走的遠遠的,你彆想再……”
賀旭爆了句粗口,“媽的,你閉嘴!”
熊白嚇得渾身一抖,小臉都白了,“你乾嘛呀?嚇唬誰呢?比誰嗓門大還是怎麼著?”
賀旭深呼吸,“回家。”
熊白撇了撇嘴,不吭聲了。
過了會,賀旭平靜的跟沒事人一樣,“狗我不管,我隻管你。”
熊白看著窗外極速後退的夜景,沒回應,很深沉的樣子。
賀旭捏他,“又欠|乾了是吧?”
“滾滾滾!”熊白嘴撅的老高,“好好開你的車,煩你!”
賀旭鼻子出音,低沉且富有磁性,飽含危險的警告,“再說一遍。”
熊白翻白眼,“喜歡你,喜歡死了。”
賀旭,“……”果然欠|乾。
熊白回去安頓好牛奶,就趕緊查了老大交代的事情。
老街的那家甜點店照常營業,隻是蘇沫上周末就沒再出現在店裡。
蘇沫不知所蹤。
多半是回實驗基地了。
熊白坐在電腦前抓頭發,把一頭銀發抓的亂七八糟,門鎖一轉動,他就連忙退出程序網域,“進來不知道敲門呀?”
賀旭端著牛奶進來,“自己不會鎖門?”
熊白呆滯幾秒,氣的眼圈都紅了,“你你你……”
賀旭心疼他這小樣,軟了語氣哄道,“寶貝,改天我工作的時候,你可以在旁邊看。”
熊白撒嬌的順勢而上,“彆改天了,就現在吧,那黑匣子你不是還沒全破譯嗎?我幫著搞搞唄。”
賀旭將牛奶扣到桌上,“喝了。”
熊白跳起來,中氣十足的拍桌子,“我跟你說話呢!”
賀旭也不跟少年廢話,直接把手按在皮帶的金屬扣子上麵。
熊白怕自己浪,故作鎮定地偏開頭,堅決不看他俊美的臉,“我喝我喝,你出去,出去出去。”
賀旭舔他耳垂,“晚了。”
“……”
.
警方還沒盯上蘇沫,他們盯的是張素鳳跟武建,附近有派人蹲守監視,那兩人在彆墅裡待了一天兩夜,沒見誰出來。
李立帶人潛入彆墅,在地下室發現一條密道,以及一具女屍,正是張素鳳。
而武建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這一消息被送到梅月手上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她在尚蘭園,一杯茶剛端起來,一口沒喝的放了回去。
林成微彎腰,“梅隊長慢走。”
梅月走幾步停住,回頭說,“他回來了轉告他一聲,就說我想跟他談點事情。”
林成應聲,“好的。”
梅月走出大廳,望了望一個方向,發現了什麼,大步往那邊走去,確定之後,瞳孔不可抑製的縮了下。
曾經色彩繽紛的蘭花園裡如今光禿禿一片,已經不見一株蘭花。
何其蒼涼。
梅月開車去了黃橋路那邊的彆墅。
專案組的喬城人已在M城追蹤實驗基地,她讓王景跟過去了。
組裡除了她這個組長,餘下的就是章老。
他老人家吃住都在實驗室,耗上了,彆的事幫不上忙。
梅月手裡能用的隻有隊裡的一乾弟兄,她一路盤算著到達目的地。
法醫那邊抬著裹屍袋從彆墅出來,李立在跟張奇說著什麼,嘴邊的煙一抖一抖的,神情疲憊而嚴峻。
梅月甩上車門過去,“什麼情況?”
張奇摘了手套說,“初步鑒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今天淩晨一點到兩點半。”
梅月問道,“死因呢?”
張奇推推眼鏡,“在頭部。”
梅月看向自己的下屬。
李立抽一口煙,扯動著乾燥起皮的嘴唇,“頭爛了。”
這三個字背後延伸出難以形容的暴力跟殘虐。
梅月把裹屍袋拉開一條縫,一股濃稠的血腥味竄了出來,她銳利的目光掃過裡麵血跡斑斑的人臉。
“這老女人死不瞑目,眼皮還是我給蒙上的。”李立在一旁彙報,“她那幾個小情人這幾天都沒有異常。”
“另外,她的資金也沒變動。”
“武建最後一次去小店找他老……”
察覺張奇在場,李立的話聲頓了半秒,改口道,“找女老板是在周三,跟往常一樣,買了東西走的。”
梅月拉上裹屍袋的拉鏈,跟張奇聊了幾句,轉頭問下屬,“密道通往哪裡?”
李立說,“後山。”
梅月問,“搜了?”
“在搜。”李立的舌尖掃了掃嘴角,“警犬還在路上,到了就好搜了。”
梅月環顧四周,夕陽染紅半邊天。
“彆墅到小店有幾條路?”
李立掐了煙頭丟地上,鞋底碾了碾,“兩條,一條是從高架橋走,另一條是直接走中環大道。”
梅月說,“沿途調監控。”
“收到。”李立手虛虛的劃過太陽穴,做了個敬禮的手勢。
.
梅月去地下室,套上一次性鞋套四處走動。
李立指了指左側一個方位,“隊長,密道在那邊。”
梅月的視線鎖定斜對麵那片牆。
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不是噴射狀,像是用身體的某些部分撞擊牆麵蹭上去的,而且從顏色上看,就是今天的,牆上還粘著疑似碎肉的東西。
牆角釘著兩條粗鐵鏈,連接著一對帶鎖的鐐銬,指紋鎖。
李立隔著手套撈起鐵鏈一拽,一陣清脆的嘩啦聲響起,裹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驚悚。
“張奇他們已經提取過材質了,等檢驗出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梅月說,“還有什麼發現?”
“藥。”李立搓下巴,“大量的醫用藥品,都是外傷的,紗布酒精消炎藥什麼的,一些拆了沒用完,一些沒拆,藥就在你兩點鐘方向的小房間裡,跟藥房的倉庫一樣,一大堆,我讓小劉拍照查去了。”
梅月沒去小房間,而是朝密道哪裡走。
“裡麵都是血,你真要去啊,等等我……”李立三五步的追上去。
梅月在彆墅待到八|九|點才回局裡,隨便吃了一點盒飯,屍檢報告跟勘察報告就前後送到了她的辦公桌上。
張素鳳是頭部被重擊致死的,後腦勺的頭皮損傷嚴重,在她的身上檢測到了武建的指紋,毛發,以及血跡,指甲裡還有他的細小皮肉組織。
鑒定結果很明顯的透露出案發時的情景。
張素鳳被武建揪住頭發,按著她的頭往牆上撞,從頭骨的裂痕上看,當時的他失去了理智,行為癲狂。
經鑒定科檢驗,張素鳳除了頭部的猙獰傷口,身上還有幾塊淤青,卻沒有一點舊傷,體內也沒檢測出任何藥物殘留。
既然沒有舊傷,外傷藥就不是她用的了,排除後目標便鎖定了武建。
牆角的鐵鏈是武建用的,後麵牆上乾涸的血跡有他的,也有張素鳳的。
但密道裡的血都是武建一個人的,說明他離開時負傷嚴重,以那個血量,不及時就醫的話,凶多吉少。
S城大小醫院都查過了,沒有查到他的蹤跡,再不快一點,就來不及了。
屍體雖然也能說話,可活人的價值會更大一些。
.
梅月的思緒被進來的李立打亂,神色一繃,“怎麼了?”
“放鬆點啊隊長,”李立提提拎在手裡的青菜瘦肉粥,“我隻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梅月翻著麵前的報告,“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點。”李立把報告拿走不讓她看,“想想你的胃。”
梅月吃盒飯吃的急,心思不在那上麵,這會兒經他一提醒,胃就有點絞痛。
李立看她那樣,眉峰就攏了攏,“隊長,你這樣真不行,你說你,三四十的人了,就算沒辦法活精致,也不能這麼糙吧?我們大老爺們都趕不上你。”
“羅裡吧嗦的。”
梅月揭開透明蓋子,拿塑料勺挖一勺粥,吹兩下就送進嘴裡,“報告我沒看完,你看看,完了說給我聽。”
“老話說,吃東西的時候不能想事情,容易引起消化不……”
李立在一擊眼刀|射|過來時閉嘴,給她一個招財貓兒似的的微笑,“行,我看。”
梅月一勺一勺吃著粥,胃裡暖和了起來,沒那麼難受了,她問看報告的李立,“怎麼樣?”
李立說,“張素鳳也有個徽章,就那金屬球。”
梅月沒露出意外的表情,“什麼顏色?”
李立粗大的手指抄進發絲裡,使勁兒扣扣頭皮,“黑的。”
梅月也沒感到意外。
李立咂咂嘴皮子,“看樣子是張素鳳接到組織的任務,要了結武建,結果反被殺害。”
梅月接著吃粥。
李立往後看報告,“那批外傷用的藥物不是同一批生產的,最早的一批是去年九月份,最後一批是上個月……”
正說著,門外就響起敲門聲,警員在門外上報,說是武建找到了。
.
武建就在他家小區附近的路邊,駕駛座上都是血,他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渾身如同從血水裡撈出來的。
人還有一口氣。
武建沒有意識,腦袋卻歪向自己家所在的那棟樓。
人將死之際,生命裡的那盞燈就快滅了,最後的一點火光會照亮某樣東西,或者是某個人。
那就是自己的執念。
大雨瓢潑,梅月穿著黑雨衣立在雨裡,帽簷下滴著水,她的目光透過成線的水珠落向遠處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立監督醫護人員把武建從車裡抬進救護車,衝不遠處的高挑身影大聲喊,“隊長,回局裡啊?”
梅月嗬道,“把人送到總院!”
雨勢凶猛,李立沒聽清,“啊?”
梅月重複一遍,“多叫上幾個外科醫生,想辦法吊住武建的命。”
不等李立回應,她就給局長打電話,之後給章老打,“章老,今晚您得去一趟總院,最好現在就動身,晚點我再跟你解釋。”
掛了電話,梅月一揮手,救護車先行,警車跟在後麵,帶著壓抑的氛圍直奔總院。
武建是實驗品的事,今晚之前都隻是梅月的揣測,證據要在今晚出來。
人送到總院就進了手術室。
梅月跟匆匆趕來的章老解釋,態度很尊敬。
能力強的人,心術如果不正,製造出的危害會很大,必須要足夠堅定,才能不忘初衷,不丟本心。
章老是科研界的權威性人物,梅月隻信他。
梅月回想當初張奇私自拿藥物做實驗,跟她對峙時,那種激烈又瘋狂的光芒讓她至今都感到驚駭。
隻是人融合了動物的特性,張奇就無法自抑的動搖了自己的立場,要是他知道人可以跟同類融合,死了可以再“活”,鐵定要有動作。
那樣的研究,對醫學界跟科研界都有外人理解不了的吸引力。
梅月壓低聲音,“章老,你底下的人要守口如瓶,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分毫,誰要是有異樣,您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
“放心吧,”章老蒼老的聲音裡透著安慰跟自豪,“他們都是我信得過的徒弟。”
梅月笑笑,“還是小心點好。”
不能再出岔子了。
.
武建是半夜沒推出手術室的,沒脫險。
梅月問了醫生,得知他身上都是舊傷新傷,四肢以抓痕摳痕居多,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鑒定科那邊也有收獲,武建的血液裡有大量止血跟消炎藥物成分,他離開前還給自己處理了傷口,雖然手法匆忙。
之前的猜測被驗證。
武建的傷是他自己弄的,他有暴力傾向,會做出自殘的行為。
張素鳳是知情者,也知道有多嚴重,否則不會在地下室給他打造一副鐵鏈。
武建應該是定期發作,到時間就鎖住自己。
人體的構造被強行篡改了,不顧後果的用來實驗,造成什麼樣的損傷都不足為奇。
這跟生了場病,引起的並發症不一樣。
一旦成了實驗品,生死都不由自己決定。
梅月跟下屬們討論了一個多小時,武建隻要不死,就會有人來滅口,他們打算布局等人自投羅網。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夜長夢多,對方等不了。
梅月讓下屬們各忙各的,她揉揉酸澀的眼睛,徑自去洗手間洗臉,冷水撲的皮膚刺疼,那股涼意滲透皮肉往骨頭縫裡鑽。
同樣是死後重生在彆人的身體裡,延續彆人的人生,武建會自殘,那個人呢……
梅月抹掉臉上的水跡,心想,她得找個時間見他一麵。
刑警的身份已經見過了,她換一下,用一個晚輩的身份跟他聊聊。
雷聲在S城上空震耳欲聾,攪的人從睡夢中驚醒,又埋怨的幾句,翻個身睡去。
王於漾醒了就睡不著了。
一道閃電猝不及防地從窗外劈過,窗戶上的雨水忽地在他視野裡亮了下,又歸於黑暗。
背上靠過來一具溫熱的身體,王於漾拍拍腰上的手,“乖,你睡你的。”
周易把他禁錮在懷裡,“你不睡?”
王於漾哈欠打著,眼底卻沒睡意,“叔叔要過一會。”
背後的床發出響動,被子也撩起來一塊,涼氣剛靠近就被擋在了外麵,王於漾扭頭問,“乾嘛去?”
“給你倒水。”
周易下了床,趿拉著拖鞋去書桌那裡拿水壺。
王於漾往腦後捋幾下發絲,神態慵懶的彎了彎唇。
他其實可喝可不喝,遞到嘴邊就喝兩口。
這孩子不問,直接行動,算是摸清了他的脾性。
陳子旭那小鬼說他琢磨不透,其實是沒道理的。
人心雖然藏的深,但真情實意的感受領悟,還是能有收獲的。
心思不純,那就不行了。
“在想誰?”
床邊的低沉聲音讓王於漾思緒回籠,他欲要開口就被阻斷。
“彆說是我,”周易盯著男人,“剛才不是。”
王於漾眉眼染笑的哦了聲,“你又知道?”
周易神情冷峻,“我知道。”
王於漾抓著青年的手腕,讓他把水杯拿過來一些,湊上去喝了口溫水。
“在想那小鬼,他最近安分的有點反常。”
周易一副“你果然沒想我”的模樣。
王於漾,“……”
學會在他麵前耍小花樣了啊。
周易說,“陳子旭在國外。”
王於漾挑眉,“找他那個心理學老師去了?”
“嗯。”周易把男人貼著脖頸的柔軟長發順了順,“他不用放在心上,我們要防備的是蘇沫,以及整個實驗背後的參與人員。”
跟蘇沫相比,林少南的偏執都不那麼棘手了。
因為人體實驗相關的一切,他是真的完全束手無策。
那感覺太暴躁了。
王於漾喝掉小半杯水,給了青年一個濕|軟的深|吻,輕喘著氣笑,“小易,叔叔為了今後能每天吃到你燒的飯菜,每天逗你,會爭取把局麵扭轉,不會是死局,放寬心。”
周易的麵色頓時發黑,寬心?怎麼寬?世紀冷笑話?
王於漾眯眼,“你是不是在心裡吐槽?”
周易搖頭,“我沒有。”
王於漾溫柔的笑出聲,周易看呆了,他的喉結上下攢動,“彆笑了,睡吧。”
桌上突然響起震動,響的不是王於漾的手機,是周易的。
來電是小白。
周易看是他就知道有大發現,不然不會這個點打過來。
電話一接通,熊白興奮的發抖的聲音就傳過來,“老大老大,我跟賀旭破譯了黑匣子,查到了最高機密!”
十幾秒前查到的,激動的他抱住賀旭狠狠咬了一口。
最高機密是“重生”計劃。
賀旭早前查到的名單熊白也拿到了,名單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實驗者。
對應的是實驗者姓名,參與實驗時間,實驗批號,成功與否。
名單第一行是特殊分類,旁邊有一個鮮紅色的大寫字母Y,底下是一排小字。
——沈白鈺,2027.02.06,Y05,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