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於漾的神經末梢有一順繃的太緊, 這會聽到蘇沫說的話, 又徒然鬆了, 反彈的力道讓他整個腦闊疼到極致,嗡嗡作響。
“這他媽……真是……”
王於漾的聲音停住,說不下去, 沒詞了。
蘇沫上半身前傾著趴到桌上, 評價道, “沈二爺想必是個紳士,很少爆粗口,剛才那幾個字你說的很不自然,也跟你很不搭。”
他一副閒聊的口吻, 渾然不覺自己拋出了什麼重|磅|炸|彈。
“說起來, 我師兄很欣賞你,在我麵前提過很多次,有關你的財經報道他會看,我對你也很好奇, 可惜老天爺另有安排, 我們隻能以這樣的方式認識。”
王於漾用力摁著眉心,臉色很不好看。
蘇沫這麼費心跟他見一麵, 一定會把前因後果都講給他聽。
論聽眾, 披著蘇沫師兄皮|囊的他最合適。
王於漾懶得再去捋思路了, 等著聽故事就行, 免得他浪費腦力的理出來了一些東西, 又被推翻, 白忙活一場。
蘇沫把下巴抵在手背上,像一個在問老師問題的三好學生,十分的純良,“你的小男友為你賣命,身邊又有個頂級黑客,你們應該掌握了很多東西,對於你這副身體原主的身份,難道你沒有一點確定的部分?”
“有,”王於漾深吸一口氣,“隻當是實驗室的高層人員。”
“是高層沒錯,”蘇沫笑得溫和,“我師兄還在實驗室的時候威望很高,他是主任。”
王於漾頓時無話可說。
“沈二爺,很抱歉,這是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真相。”
蘇沫從椅子上起來,把鐵皮青蛙放回原處,甚至連青蛙頭跟腿的方位都精準到跟之前一致,不允許有絲毫偏差,“故事很長,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王於漾沒動,眼睛透過木窗看向院門。
蘇沫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我們不走門口。”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細微的嗚咽聲傳來,是小狗發出來的,帶著些可憐的無助感。
王於漾心裡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個猜測。
當蘇沫抱著一隻小白狗回來時,他的猜測就這麼被驗證了。
小狗被蘇沫抱在懷裡,毛茸茸的小腦袋搭在他手臂上麵,眼瞳有點渙散,呆呆的,像傻子。
王於漾從來就不是個心軟的人,不知道是怎麼了,看小狗這樣,心裡就有些難過,還有彆的什麼情緒,他喊了聲,“牛奶?”
小狗還呆著,沒有反應。
王於漾走近幾步,重複的喊了聲。
十來秒後,小狗垂搭著的尾巴輕晃了晃,眼裡也漸漸有了一點神采。
又過了一兩分鐘,它衝王於漾叫了起來,邊叫邊抓蘇沫的手,想掙紮著跳下來。
叫聲短促刺耳,受到了多大的驚嚇一樣,恐慌不已的想得到保護。
王於漾下意識的伸手,還沒碰到小狗,蘇沫就把它抱到了一邊,“見到父母了這麼激動嗎?”
父母?王於漾的眼皮猛地一跳,他看著小狗,“你師兄?”
“是啊。”蘇沫的語氣雲淡風輕,“師兄弟一場,又是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我怎麼也要讓他留在世上。”
王於漾吃了蒼蠅似的,“所以就找了個隻剛出生的小狗?”
“沒辦法,我師兄打小就很喜歡狗,尤其是白毛的,他養過一隻,溺水死了,難過的不行,好幾年才緩過來。”
蘇沫說,“我想他變成了自己喜歡的小白狗,應該會很高興。”
他不知道做了什麼,前一刻還掙紮的小狗不動了,又變回了呆滯的模樣。
王於漾又去看小狗,料想八成跟他一樣,沒了記憶,隻是有情感殘留,可能那些殘留比他要多,或者哪裡不同。
小狗對他的信任,依賴,都是因為他這副身體。
畢竟是自己的。
至於蘇沫借著何長進的手把這狗安排到他身邊,為的是研究他跟狗在一起,兩者之間會產生什麼變化。
對蘇沫而言,實驗,數據,成果是他看重的東西,他是研究員,一切為研究服務。
這是王於漾感受到的信息,很明顯,蘇沫沒有隱藏。
蘇沫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小狗,“沈二爺,走吧。”
王於漾揪住胸口的衣服喘幾口氣,壓製住原主帶給他的憤怒跟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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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外,林少南坐在車裡,剝著來這裡的第三塊巧克力。
自從那人進去以後,他就焦躁不安的無以複加,希望快點塵埃落定。
林少南閉眼,後腦勺往皮椅上磕,會對那人好的,以後會對他好。
他受的苦,遭的罪,自己都會補償的。
二十年已經過去了,往後的時間他們隻有彼此。
林少南咬一口巧克力,等著那人出來。
玻璃被敲擊的聲響傳入耳膜,林少南立刻睜眼降下車窗,慌亂問,“怎麼了?”
肖明搖搖頭,遞給他一瓶水。
林少南揮開水,眼底積著暴風雪,“除了他的事,其餘不管什麼都彆打擾我。”
話落,車窗就升了上去。
肖明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把沾到的土擦擦。
小個子中年人給他一根煙,兩人一左一右站在門外抽煙。
半根煙下去,中年人問,“老弟,你有對象嗎?”
騰升的煙霧裡,肖明搖了搖頭。
“我有。”中年人嘬著煙,布滿繭子跟傷疤的手搔搔頭,笑的幸福,“我對象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
肖明張張嘴。
中年人等半天也沒等到以為會有的一聲“恭喜”,想想這老弟是個啞巴,說不了話就沒放在心上。
“娃兒剛生不久,長的跟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像,小小的一團,太軟了,我想抱都不知道怎麼抱……”
中年人收不住的說了一堆,滿臉都是初為人父的激動,“乾完這一票,我就給我兒子準備滿月酒。”
肖明吐口煙霧,目光落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