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1 / 2)

等天亮 西西特 15022 字 8個月前

王於漾睡前人在地下室, 睡醒就已經在船上了。

不出意料的, 手背上又多了個新的針眼。

那一大片淤青讓王於漾有些反胃, 他乾嘔了幾聲, 胃裡火燒火燎, 嗓子乾的發疼。

王於漾在船艙裡躺了不知道多久, 等到身體不那麼虛弱了, 他吃力地爬起來,青白著一張臉出去,迎麵而來的光線讓他眯起了眼睛。

好像上次看天光是上輩子的事了啊。

天亮了。

王於漾看著一輪紅日慢慢從大海的東邊升起, 霞光四射, 映的海水都紅了。

那一抹迷人的景色在他布滿紅血絲的眼裡逐漸清晰起來, 一陣腥鹹的海風撲來, 吹的他衣發亂飛。

他站在橙紅鮮亮的光暈裡, 瘦高病態的身體周圍散發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淩人氣勢。

仿佛還是過去那個沈氏的族長。

林少南不知何時過來的,他愣怔的看了男人好一會兒,輕輕喊,“二爺。”

王於漾背對他站著看日出, 沒轉頭。

林少南走到男人身後,腰背彎下來, 額頭靠在他的背上。

很親呢也很自然的動作, 充滿了無限的依戀。

王於漾就穿了件單衣, 後背的衣服一濕熱就感覺到了, 不禁有些好笑, “你哭什麼?”

林少南不說話, 隻是靠著他。

王於漾突然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蒼白的手背青筋暴突,“我問你,你哭什麼?”

林少南一言不發地耷拉著腦袋,眼皮微微垂著,眼眸裡一片赤紅。

樣子委屈又無助。

王於漾的視線掠過他,跟艙門那裡的肖明對視。

手一鬆,頭轉回去,繼續看海。

肩上多了件外套,接著是一雙手纏上來,擁住他的腰,一點點收著力道,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塊浮木。

海上的日出很美,卻無一人有那種純粹的心情欣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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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很大,船顛簸起伏。

王於漾以前出海玩過,不暈船,這次卻暈的厲害,吃了藥也不見效果。

肖明拿走他手裡的嘔吐袋扔掉,回來後站在原處。

王於漾喝幾口溫水,緩了緩吐出一口氣,流過生理性淚水的眼角微紅,“他是回不了頭的。”

肖明沒有反應。

王於漾又喝口水,“你現在彆一味地被他牽著鼻子走,想想辦法,或許還有可能給他找出一條活路。”

肖明依舊是那樣子。

王於漾把杯蓋扣上,解開外套裡麵的襯衫最上麵一粒扣子,將衣領拉開一點,露出修長的脖子,接近動脈的位置有一塊可怕的咬|痕,周圍有深褐色的血跡,皮開肉綻。

肖明麵上不見表情,垂放的粗糙手掌抖了下。

王於漾說,“你自己打算。”

肖明全身肌肉繃緊,又換換放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本跟筆,在本子上寫了行字。

-請你不要再給我做心理建設了。

王於漾輕笑了聲,“活路都彆找了,你跟他一起吧。”

話落,下一秒就自顧自的說,“一大巴車的俱樂部成員,好幾十人,還有其他車上的,死傷慘重,那場連環車禍毀掉了很多家庭。”

“最小的死者在母親的肚子裡,還有幾天就要出生了。”

肖明左眼角的那道疤狠狠抽了一下。

王於漾瞥過去一眼,“後悔沒阻止他,還是說,你也參與了?”

不等肖明回應,他就接著說,“底線是不能丟的,一旦丟了,那就完了,自己會把自己毀掉。”

船艙內無比壓抑。

王於漾又想吐了,他把肩頭的長發往後攏了攏,“能給我找個東西綁一下頭發嗎?”

肖明那張剛毅的臉上儘是漠然。

細看之後,會看出幾分滄桑的味道來。

王於漾搖搖頭,“就你這忠誠的程度,也隻有我那小對象能跟你比一比。”

忽有一縷蘭花香飄進他的鼻息裡,他轉頭看虛空,“人世無常,我那小對象死了。”

“最後一麵是在醫院裡,匆匆忙忙的,現在想來,我當時應該給他一個吻的,他是個乖孩子……”

王於漾閉上眼睛,長長的歎息,“感情這東西啊,太講緣分了,不是你的,你怎麼忙活,都不會屬於你。”

話是說給兩人聽的。

肖明的反應如同石沉大海,那點波瀾轉瞬即逝,斷然不會出現驚濤駭浪。

而船艙外,林少南垂著頭,清俊的臉上陰晴不定。

不多時,王於漾被帶到了二層的夾板上麵。

日頭升上去了,天藍海清。

林少南指著遠處已見輪廓的小島,“就快到了。”

“那裡應該是蘇沫跟原來的王於漾生活過的地方。”

他把男人襯衫最上麵的扣子扣回去,“蘇沫也真有意思,自己拿人當實驗品,都到這一步了,竟然還要回憶過去。”

王於漾笑笑,“你也有意思啊。”

林少南沒聽見一樣,一點點撫著他的領口,“二爺,等這件事過去,徹底風平浪靜了,我就帶你去我們的家,那裡我準備了很久,是你喜歡的地中海風格,有果園,湖泊,還有你喜歡的蘭花,比尚蘭園裡的要大兩倍。”

王於漾看海鷗飛過海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今天的天氣很好,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個晴天。”

林少南輕輕的說著,唇角牽著一抹笑,他的心情很愉悅,眼角眉梢不見絲毫陰沈,渾身散發著明朗柔和的氣息,像是回到了十八|九歲的年紀,捧著一顆喜歡身旁之人的心,對未來對生活充滿了期待。

仿佛一切都將會變得美好,夢一樣。

這樣的場景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一通電話打破。

林少南看是蘇沫,就厭惡地蹙了蹙眉心,交代肖明過來看著,徑自帶著一身低氣壓回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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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船靠在碼頭,王於漾上了岸,餘光掃視四周,有幾條漁船,靜靜的停靠著。

之後他又把視線移向大海。

偶有一陣風拂過,海麵會帶起一點點波瀾,溫溫軟軟的樣子,頗有一些纏綿的味道,再往遠處觀望,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這樣一幕顯得神秘而危險,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湧不止。

林少南把圍巾套到他的脖子上麵,“二爺,你在等什麼?”

王於漾被風嗆到,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單薄的背部不停顫動,挺弱不禁風的樣子,讓人提不起來戒備心。

林少南輕聲說,“等你的小相好從地獄裡爬出來帶你走?”

王於漾把手抄進大衣口袋裡,風吹的他劉海淩亂,陰影擋住眼睛,“是啊。”

“那不行,二爺,你隻能跟我走。”林少南瘦削的麵部線條十分柔和,跟他說著話,像情人呢喃,“我們一起往前走,我早就給你鋪好了路,你已經在路上了。”

王於漾一笑置之。

車來了,司機是個中年人,小個子,身上有王於漾熟悉的東西,是個殺手。

林少南打開後座的車門,目光看向男人。

王於漾沒動。

一旁的肖明跟中年人對主子給人開門這一事,都沒露出任何情緒變化。

周遭的氣流有凍結的跡象。

就在這時,王於漾彎腰坐了進去。

林少南眼底的陰暗一掃而空,他鬆開扣住車門的手指,隨後坐進後座。

車走的是環島路,整個島嶼都能在視野裡展現。

王於漾臉對著車窗,看起了風景。

林少南剝了塊巧克力放進口中,闔起烏黑的眼睫,骨節均勻的手指微微屈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腿上打著拍子,唇角上揚,儼然就是個矜貴且優雅的少爺。

逼仄的空間充斥著巧克力的醇香,司機在前麵開車,肖明坐在副駕駛座上,摸出腰間的槍,卸下彈匣檢查。

金屬的按扣聲尤為清晰,帶著殺戮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下來,王於漾透過車窗看著一處房屋,麵積並不大,屋頂像一路見過的其他瓦房一樣,鋪了一些石頭。

島上的風很大,沙土跟草木屑飄的到處都是,混雜著淡淡的炊煙味道。

這個時間點,居民們在忙著燒早飯,格外的安寧而真實。

王於漾下了車,蒼白的臉微抬,看了眼晴朗的天空,手臂被拉住了,他轉眼看過去。

林少南眼露關心之色,抓著他的指尖用力,偏淡的唇輕動,想說什麼,卻又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愧疚嗎?後悔嗎?痛苦嗎?恐慌嗎?

這些情緒林少南都經曆過,也正在經曆著,但所有的加在一起,依舊遠遠比不上對未來的憧憬,以及對眼前這個人病態不堪,滲進骨血裡的執念。

王於漾將他的情緒變化收進眼底,“這裡有實驗室?”

“應該有。”林少南說,“最初的實驗十有八|九就是在這裡完成的。”

王於漾打量著眼前的屋子。

林少南抿了抿唇角,眼瞼下一片柔順,小聲說,“二爺,你受過強化精神力方麵的訓練,我怕你掙紮起來受罪,就讓蘇沫給你喂點東西,你睡一覺就能把記憶換了。”

頭上多了隻手,林少南頎長的身子劇烈一震,愣愣的低下頭看著男人。

王於漾摸著他的頭發,像一個失敗的家長,看著走上不歸路的孩子,“這些天你每天給我注|射一針,還叫那位從事研究工作的人喂我藥,想沒想過會給我的身體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林少南避開了男人的視線,又迎上去,“我有注意劑量,以後我會讓你恢複起來的。”

語調裡有明顯的撒嬌,和過去一樣,渴望能得到男人的一點縱容,說不清裡麵有幾分畏懼,幾分愛戀,攪合在了一起,什麼都不純粹。

王於漾放下手越過他,“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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