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幸福地眯起眼睛,捧著臉給予充分肯定,“很好。”
一直等著她反應的孟陽鬆了口氣,歪著的身子這才穩穩落座,自己也剝了一顆吃,美滋滋的,“嘿嘿,真好吃呀。”
原本還擔心栗子不夠甜,誰知這種稍顯單薄的甜度反而與香味相得益彰,多一分嫌膩,少一分則寡。
很好,這樣就很好。
牆根底下的兩人一邊眯著眼睛曬太陽,一邊剝栗子吃,中間還抽空規劃那頭大野豬該怎麼處置。
“白姑娘真厲害呀,”孟陽由衷感慨道,“就連桃花鎮最厲害的獵手都不敢輕易對上野豬的,更彆提還是一個人……”
那樣肥,得出多少肉啊。
嘶溜。
類似的事情白星從小就跟著義父做慣了,一直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被他一誇,竟也覺得……好像自己確實有點了不起。
胸膛內有種莫名而強烈的情緒瘋狂膨脹,她嚼著栗子肉,帶點驕傲地挺起胸膛,高高舉起下巴,“我還能打老虎。”
孟陽適時哇了一聲。
那虎皮可還在隔壁床上鋪著呐。白星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愉快極啦。
“虎肉好吃嗎?”孟陽好奇道。
白星皺巴著臉回憶一番,不大確定地說:“還行吧……”
好像義父不管做什麼都差不多的味道。
虎肉畢竟太過遙遠,所以孟陽很快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豬肉上。
“一條後腿做成火腿吧,切幾條肥瘦相間的五花做成臘肉,對了,要柴火熏一熏才好吃呢,正好有現成的栗子殼,加到火裡去的話,熏出來的臘肉會帶一點淡淡的栗子香呢。
現在做,年前就能吃到啦,隨便用點什麼菜蔬一炒就特彆香……”
孟陽興致勃勃道,說得白星口水直流,隻好加速吃栗子解饞。
炫耀的衝動來得毫無征兆,她本來還想問對方要不要看虎皮呢,結果現在馬上就被臘肉勾去全部注意力。
“豬蹄可以加一點黃豆或是豆乾來燉,一定要小火慢燉,燉得爛爛的,湯汁濃稠……”孟陽臉上漸漸浮現出近乎夢幻的神往。
迅速將虎皮拋之腦後的白星咕嘟咽下去嘴巴裡的栗子肉,非常嚴肅的提醒道:“要米飯!”
孟陽迅速回神,“是極是極,要米飯的。”
之前的紅燜狼肉就是太過倉促了,結果浪費了不少湯汁呢。饅頭到底過於鬆軟,太用力吸汁的話就會散掉,影響口感,實在不美。
兩人簡單粗暴地定下計劃,白星便起身肢解野豬。
野豬毛要單獨拿去鋪子裡賣錢的,所以不能隨便燒。她隻從腰間掏出短匕,雪亮的刀光在日頭影裡一閃,鋼針般尖硬的野豬毛便成片脫落。
旁邊的孟陽趕緊拿著小掃帚和舊包袱上前,仔細地將野豬毛都收攏到一起,準備後期售賣。
豬血已經在陷阱裡流乾了,對此兩人都頗感遺憾:不然燉豬血、灌血腸該多麼美味呀。
熱乎乎的鍋子裡,又香又燙……
野豬是那樣大,襯得白星頗有幾分嬌小,然而就是這嬌小的女娃娃,此時麵無表情手持匕首,肢解的動作簡直比熱刀切冷油還要乾脆利落。所有關節、筋脈、皮膜,一切可能帶來阻力的東西仿佛都在此刻神奇地消失了。
孟陽目瞪口呆地看著,就覺得她的手腕好像隻是那麼輕輕一抖,巨大的野豬就乖乖變成幾塊,然後再一劃,大塊又變成小塊。
野豬還是那頭野豬,但身體各部分早已彼此獨立、關聯不再。
孟陽已全然呆掉了,口中不自覺念道:“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
是《莊子養生主》,後世衍生出來一個成語:
“目無全牛。”他喃喃道。
肢解完的野豬被孟陽按照大小高低分彆懸掛起來,他無意中一扭頭,見白星竟意圖將那些細碎的脈絡丟掉,忙跳起來阻攔,心疼萬分道:“不要丟不要丟呀!”
他將那些雜碎仔細衝洗乾淨,然後丟入乾鍋中,隻寥寥放了兩根柴火慢熬。
很快,圓形的鍋底內便彙聚起一小堆清澈的油脂,他又加了一點水,這才解釋道:“彆看著好像沒什麼,還能熬幾勺油哩。”
白星充滿敬佩的點頭。
她本以為也不過如此,誰知片刻後,孟陽又塞過來一隻小碗,裡麵堆滿了金黃色的,微微帶一點焦邊的顆粒。
他往裡麵灑了一點鹽巴,神秘道:“嘗一嘗。”
不必他說,白星已經嗅到濃鬱的肉香,一口下去,哢嚓稀脆!
她震驚地瞪圓了眼睛,露出與阿灰如出一轍的難以置信:
這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