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啊,真不錯。
賣蟹子湯的店離這邊不遠,走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雖還沒到飯點,但店裡已經坐了許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白星有點擔心,“這個時候,蟹子能肥嗎?”
此時正是殘冬,剛熬了幾個月的草木鳥獸都是元氣耗儘,尚未來得及補給的時候,身上的肉都乾瘦了,想來螃蟹也差不多。
“客官大可不必擔心!”正好小二送一桌客人出來,聽見她的疑
問後自信笑道,“我家的螃蟹都是自己養的,日日喂食,肥著呢!”
螃蟹自然是中秋前後最肥美,但既然有洞子貨,略略改變下螃蟹的習性,又有何不可呢?
這家店鋪的掌櫃早年是個漁夫,後來學著養魚,可總覺得賺的不夠多。
魚嘛,誰都能打,也好養,多了自然不值錢,可螃蟹就不同了。
每年就吃那麼幾十天,過了就沒了,多饞人啊!
他就琢磨著,能不能自己養,跟洞子貨似的,外頭沒有的時候,他家獨一份兒。
但這活兒也不容易。
世間萬物生老病死飲食起居都自有規律,違背時令便是逆天而行,想也知道艱難。
不過這掌櫃的也是個狠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會堅持到底。他足足花了七、八年,才總結出一套冬日養蟹的方法,果然一戰成名。
冬日吃螃蟹,多麼稀罕啊。
如今莫說綏山州,就連外頭幾家省府也時常有人慕名而來呢。
一進門,白星三人果然就看見了一個大水缸,裡麵竟真張牙舞爪遊著許多肥大的螃蟹,瞧著可有勁呢。
廖雁嘿嘿笑道:“我瞧著倒比黃平更像個將軍,哈哈哈!”
見他們如此震驚,小二端的得意,又道:“不過這麼大的也不是日日都有,基本過了正月十五就不多了。”
冬日養蟹的成本太高,而且一旦開春,外頭河湖之中自然就有蝦蟹繁衍生息,也用不著再費勁,所以掌櫃的專做年前後的買賣。
光從臘月半到正月半這約莫一個月的工夫,他就能純賺上萬兩了!
孟陽偷偷摸了摸自己乾癟的小荷包,微微有些肝兒顫,小心翼翼地問:“那得多少錢啊?”
小二露齒一笑,往後頭一指,“本店招牌菜都做了水牌,客官請看!”
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都偷偷抽了口冷氣。
最便宜的一道蟹子湯也要二兩半!
更彆說還有其他的清蒸蟹、醬爆蟹,越發貴的沒譜兒了。
今天沒有裴懷付錢,一貧如洗的廖少俠就算廢了;而孟陽的賞銀又沒下來,所以……
廖雁搔了搔下巴,“要不,回去喊二當家的一起來唄!”
平時沒事的時候,他喊人家老書呆;這會兒有事了,就尊一句“二當家”……左不過是看重人家的錢袋子罷了。
不得不說,孟陽確實有那麼一丟丟心動,不過還是努力用理智克製住了。
不差錢的白女俠眨了眨眼睛,指著那一溜兒七、八塊水牌,“都要。”
好像最後寫的是蟹釀橙,聽說橙子也是一種南方來的水果,酸酸甜甜跟蜜橘很像。可螃蟹卻帶點腥氣,她十分懷疑,這兩樣湊在一起會好吃嗎?
說起來,自己還沒吃過橙子呢,回客棧之前一定買一點嘗嘗。
小地方的六口之家,一年也不過二三十兩消耗;而在綏山州,一年四十兩就夠普通百姓平穩度過,所以在冬日吃螃蟹這種事,哪怕對生活富裕的州城百姓而言,也是不小的負擔。
可饒是這麼著,店裡還是坐滿了人。
空氣中彌漫著螃蟹特有的鮮甜味道,略略帶一點腥氣,但並不讓人討厭。
食客們大多是拖家帶口來的,桌子正中央放一盆招牌蟹子湯,裡麵被斬成兩段的肥大螃蟹橫七豎八地躺著,被熬成乳白色的湯汁上氤氳的熱氣盛騰。
一口鮮美的熱湯下肚,瞬間驅散寒意,再從裡麵撈一塊螃蟹吃,美得很呐。
貴是貴了些,但這家店也算厚道,每道菜的分量都很足,每隻螃蟹也都很肥,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花了冤枉錢。
螃蟹本身就是難得的珍饈,所以並不需要太花哨的烹飪方式,隻要鋪上滿滿的薑片,撒一點鹽巴,上籠屜蒸熟就很好。
輕輕掀開籠屜蓋,洶湧的水汽升騰,最終都彙聚到高高的房頂,像雲朵。
還很燙,但已經有勇敢的男人伸出手去,呼著熱氣,用力掰開蟹殼,露出裡麵鮮嫩而肥大的白肉。
先讓老人,再掰一隻給媳婦,“這個肥,還有蟹黃呢,你吃。”
在外頭如此行事,女人難免有點害羞,又推過去,“你吃吧。”
“這個肥呢,”男人低聲道,又幫忙倒了薑醋進去,“看,這麼老些黃,快趁熱吃。”
絲絲縷縷的水汽從大塊大塊的蟹肉上升騰,暗金色的蟹黃乖乖躺著,那麼老大一包呢。
他舔走粘在手指上的蟹膏,用筷子尖兒劃拉幾下,將藏在蟹殼尖端的肉也都掏出來,滿滿當當堆起來老高。
融合了薑醋之後,螃蟹特有的鮮美味道越發濃烈,將冬日沉悶的空氣都劃開一道口子,引得人口水直流。
女人吞了吞口水,遲疑道:“給孩子吃。”
男人堅持道:“你吃,我等會兒給他們剝。”
裡裡外外辛苦操持一整年,先吃兩口又怎麼了?
小孩子看得心急眼熱,踢著腿兒嚷道:“我也要,我也要!爹就隻疼娘,不疼我了!”
鄰桌幾個人聽了,也不禁莞爾,有人玩笑道:“小孩兒家家的懂什麼,你爹這是心疼婆娘哩!”
小孩兒歪著頭,忽然大聲道:“那我以後也要討婆娘!”
眾人不禁哄堂大笑起來。
這小子才多大,就已經著急想娶媳婦啦!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