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觀日出日出(1 / 2)

隔壁的小書生 少地瓜 9865 字 10個月前

長江黃河乃本國聞名的兩大天塹, 兩岸危崖聳立,各色怪石嶙峋;內中河水滔滔,晝夜奔騰不息。

都說“活人難渡, 飛鳥難行”, 意思是哪怕你水性再好, 奈何水深河闊, 也是遊不過去的;就算鳥兒飛得再高,中間也是要歇一歇的。

而越是這樣艱險的地方, 越有人想去瞧瞧。

故而在兩條大河附近, 頗多名勝古跡, 也有今人專門修建的高樓莊園,都是預備人賞景的。

自從出去放了一回風箏後,莊秀秀整個人就野了, 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巴望著去看長江。

她甚至還連夜打發人出去買了許多遊記話本來, 專門翻到寫長江的部分細細品讀, 在腦海中一遍遍回味。

長了這麼大,她還沒出過遠門呢!

此去南邊的九層高塔,若乘馬車慢行, 往返說也要七、八日, 勢必要在外留宿的。

且不說莊文興到底怎麼說服弟弟和弟媳,對侄女兒一行人外出遊玩的事情,他卻也是謹慎到了骨子裡。

路上有兩處莊家的宅院, 略可以住一住,至於其他時候, 也早就派人先行一步,去當地最好的酒樓飯莊打點……

就連跟著的人,也都是兄弟倆手底下精明強乾的護院隨從, 務必要做到萬一失。

畢竟莊家本家這邊,就隻剩莊秀秀這麼一個姑娘了,若再有閃失,隻怕一眾人上吊的心都有。

其實出行真的是件很費心神的事:

怎麼走,走哪條路,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歇,吃什麼、住哪兒……樁樁件件都馬虎不得。

之前白星三人獨自上路,一切都是自己來,如今既然有莊家這個“地頭蛇”打點,他們也樂得自在,真就跟著吃吃喝喝起來。

南方天氣多變,白星就發現自己觀天象的本領遭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北地氣候穩定,一般前一晚看了天色之後,第二天是什麼樣兒就不帶變的;可南方不同,且不說更西南的裡不同天,就是這未過長江的雲間府都像小孩子的臉,說陰就陰,說下雨就下雨,著實叫人猝不及防。

白星邊走邊看邊學,竟也迅速掌握了不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新天象。

這次出門,她穿的還是慣常的短打。

阮太太雖是好意,但顯然不太了解江湖客的生活習性和真實需求。那些衣裙都是上等絲綢做的,美則美矣,但真心不耐用,動不動就勾絲。

上回放風箏時白星穿了一回,還沒玩到一半時,裙子就被滾成蛋,上麵滿是褶皺和被刮起來的細絲……

於是白星長了記性,決定將那兩套美麗的長裙收起來,等什麼時候閒在家中不出門時再穿。

此番出行的四位年輕人都沒來過這一帶,看什麼都新鮮,碰見好吃的好玩的了,也會隨時停下來瞧一瞧。

走著走著,又下雨了,一行人隻好去路邊的茶棚歇腳。

雲間府的雨水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上路了。

說是茶棚,但因為這裡位於民道三岔路口處,多有往來客商停下歇腳,所以不附近的村民甚至是商販都會來這裡擺攤。

賣各色吃食茶水的自不必說,甚至就連修車打鐵、縫補衣裳的攤子都有,老遠望去但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竟宛如一個成型的小型集市。

廖雁不耐煩枯等,牽著大黑四處溜達,走著走著就聞到一股奇異而醇厚的甜香。

湊近了一瞧,淡黃色的一長條,約莫黃瓜那麼粗細,像點心又不太像……

“這是什麼?”他好奇道。

這攤子上一共兩個人,一個四來歲,一個二來歲,長相有六七分相似,約莫是爺倆。

他們一個在前頭招呼客人,另一個卻在後麵棚子裡忙活。那裡架了一口鐵鍋,旁邊一塊案板,年輕些的正揮汗如雨熬著什麼,濃鬱的甜香味就是從鍋子裡飄來的。

“嵌字豆糖。”年長些的男人說著,又從旁邊摸了一把刀出來,麻利地將那一長條切成約莫半指厚的方片。

切完之後,他用手往長條上麵輕輕一推,一溜兒幾塊方片便都整齊地傾倒,竟露出來裡麵黑色的“福”字!

嵌字豆糖,原來如此!

廖雁喜得抓耳撓腮,覺得這可太有意思了。

“老倌兒,這怎麼做的?”他越發好奇道。

那男人憨憨一笑,“客官,這可不好告訴您知道。”

做買賣的,求的就是獨一份兒,萬一給人學去了,他們還靠什麼賺錢呢?

說話間,後頭的年輕人已經熬好一鍋糖漿,果然不遠處就有許多人或明或暗,伸長脖子、踮起腳尖偷看,試圖破解其中的奧妙。

奈何人家早有防備,直接就搬著鐵鍋往棚子裡頭去了,進去後把布簾子一蓋,啥都瞧不了。

眾人發出一片遺憾的噓聲,第無數次怏怏散開。

廖雁本也是順口一問,他就是個使刀的,難不成還真想偷師學藝改行賣糖去?故而人家不說,他也不在意,隻是大一揮,豪爽道:“來半斤!”

糖果價高不易得,尋常百姓往往一次隻買一兩甜甜嘴兒,誰想到這個年輕小夥子張口就是一斤,那漢子愣了下才不敢置信地跟他確認道:“客官,您,您要多?”

“一斤啊!”廖雁道,“這玩意兒挺重吧?”

點心之類的倒罷了,但凡混著麥芽糖的糖果,基本就沒有輕巧的。

恐怕一斤也稱不了多。

那漢子他不像說笑,頓時歡喜起來,忙取出乾淨的油紙折了幾下,變成敞口紙袋的模樣,又往裡裝嵌字豆糖。

果然如廖雁所料,這豆糖分沉重,一斤也不過巴掌大小一捧。

廖雁伸手要接,卻見對方非常謹慎地躲了一下,然後陪笑道:“這錢?”

廖雁嘖了聲,下意識往懷中摸去,“還能少你的不成?”

然後……沒有然後了。

他這才想起來,眼下的自己是個窮光蛋。

攤主的笑容看上去已經不那麼真摯了,眼神中也漸漸堆滿懷疑。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穿過叢林時發出的刷拉聲,仿佛也在肆意嘲笑:

窮光蛋,窮光蛋!

廖雁:“……”

攤主張了張嘴,微微歎了口氣,腕一翻,就要把糖倒回去。

他娘的,本以為來了個大客,沒想到是個消遣人的窮鬼!

“慢著!”廖雁覺察到他的意圖,不禁有些羞惱,“誰說老子沒錢?”

說罷,他立刻扯開嗓子往遠處喊道:“星星,過來付錢!”

說完,廖雁抱著胳膊,得意洋洋地望向攤主。

就見那攤主看清過來的是個年輕姑娘後,非但沒有改變態度,反而望過來的眼神中……同情更濃了。

沒想到啊,還是個吃軟飯的。

“彆攔我!撒,老子要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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