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一百零一章哼!(2 / 2)

隔壁的小書生 少地瓜 21354 字 10個月前

出門丟棄時,剛好有一條野狗經過。它大約是這家酒樓後門的常客:時常有人將無意中掉在地上,或是客人吃剩下的飯菜集中堆放在牆角,附近的野貓野狗會趕在清理街道的人到來之,悄悄帶走。

見孟陽端著大盤子出來,那野狗立刻停下腳步,將充滿期盼的眼神投過來。

要開飯了!

孟陽略一遲疑,小心地將那些點心堆放到角落,然後丟過去一個飽含鼓勵的眼神,

如果給狗吃,不算浪費,對吧?

來吧,狗兄!

野狗欣喜若狂地跑過去,可還沒等到近就急刹車,然後對著那對黑乎乎的東西,乾嘔下。

孟陽:“……”

過分啊!

你不愛吃就算,乾嘔實在侮辱人!

被野狗否認之後的孟陽仿佛遭受致命打擊,白星再看他時,禁不住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靈魂出竅。

一直到火鍋端上來,孟陽才一點點慢慢恢複神誌。

南京百姓對鴨子的熱情超乎想象,他們似乎總有那麼多的吃,又總有那麼多的熱愛,好像怎麼都吃不膩一樣。

就連這火鍋,是用的鴨架湯!

吃火鍋,湯底的油脂不必撇得太乾淨,此時乳白的湯汁中赫然飄著點金燦燦的油花,另外還有切開十字花的香菇、紅豔豔的枸杞、健壯飽滿的大紅棗,以及零星種藥材。

聽大廚說,愛吃辣的人食用火鍋易上火,但這個湯底的兼具保養功能……

廖雁和白星吃過不少火鍋,可還是頭一回見這麼講究的,就覺得這鍋湯底跟這座城、這座城裡的人一樣,都是那麼精細。

跟大西北和關外真的一點都不一樣。

銅鍋底下坐著火炭,隨著熱力的揮發,底部冒出來一串串大氣泡。它們就像乳白色的珍珠一般,躥到水麵炸裂開來,將包裹的香氣一股腦兒丟出去。

好聞吧?

廖雁的眼珠子都恨不得貼在那幾盤牛肉片上,見狀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吞著口水道:“差不多吧?”

這都多久沒吃牛肉呀,可饞死人啦。

孟陽的喉頭聳動一下,顧不上回答,主動夾一大筷子牛肉放進去。

吃火鍋的時候最好先涮肉,這麼一來,它們本身的油脂能融入湯底中,使得湯汁口感更加豐富,後麵簡單涮菜也有肉汁精華呀。

大廚的刀工很好,牛肉一片片切得很薄,隻需要稍微往翻滾的湯汁中蘸一蘸,鮮紅的肉片就迅速翻卷、變色。

若細看時,肉片紋理間仿佛還有一點點淡紅色的血絲,但請不要在意,放心大膽的吃下去吧,這個時候的牛肉才是最鮮嫩肥美的!

若一直等到血絲全無,肉片老啦,咯吱咯吱嚼木渣似的,哪裡咬得爛!

三人都是無辣不歡的性子,還提跟廚房要許多辣椒剁碎,統統放到蘸料碗裡。

南方菜蔬很豐盛,這會兒除了乾辣椒之,甚至還有一點新鮮辣椒,較之曬乾的更有一股鮮甜風味。

當然,更辣!

新磨的芝麻醬格外香甜,加一點芫荽和本店特色酸豆角碎碎進去,再裹上辣椒,把顫巍巍的牛肉片用力往裡一按,多種味道瞬間融合。

時間緊迫,嘴巴早已等不及,腦袋主動下壓靠近碗邊,直接就著筷子嘶溜吸進嘴巴。

呼呼,好鮮好燙,又酸又辣,讓人忍不住張開嘴巴呼呼噴熱氣,喘口卻又趕緊閉起來:

多麼珍貴的香氣呀,要是都呼出去多可惜……

麻醬的香味濃稠而醇厚,本來是十分霸道的,可大約這就是天生一對吧,遇上火鍋,竟懂得退讓啦。

酸豆角本來是很不起眼的,可就是那點不起眼的酸味,卻好像畫龍點睛一般,靈活地穿插其中,將牛肉的鮮香最大程度催發……

一大碗臨時拚湊在一處的食材就好像萍水相逢的一家人,倉促卻又意外合得來,彼此成就,最終彙成無上美味。

廖雁自然少不得叫一壺小酒,清亮的酒液入喉,本該是柔和的,可因為辣椒和熱力在,竟像一團火似的轟然炸開,瞬間叫他腦門兒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嘴巴裡又熱又燙又辣又麻,酣暢淋漓透著痛快!

南京人愛吃鴨子,從皮肉到內臟沒有一點浪費,各色鹵味自不必說,甚至就連骨頭都可以熬鴨架湯呢。

除了三人慣常吃的菜品之,他們還很虛心的接受了大廚們的建議,嘗試性地要一盤鴨腸、一盤鴨血。

豬血他們是吃過的,可這個鴨血嘛,還真沒有。

白星夾起一塊,顫巍巍的,單純看模樣好像跟豬血沒什麼分彆。

咬一口試試吧。

豬血是有點嚼勁的,但鴨血卻截然不同,白星隻輕輕咬了下,就碎掉。

再細細一品,她驚喜道:“是鴨子的味道!”

鴨血好吃,可今晚給他們驚喜最大的,竟然是最其貌不揚的鴨腸呀!

誰能想到這種東西略煮一煮,就會有那般鮮嫩爽脆的口感呀!簡直跟吃水果一樣美味。

這個時節的北方正是萬物複蘇的時候,地裡最多的就是野菜,但南京城就不一樣了呀。

他們這邊的店鋪裡,竟然就已經有許多水靈的蔬菜可以賣呢!

吃多肉之後來一點清新的蔬菜,再配著甜滋滋的水果和清香的茶水,哪裡還會覺得膩呢?

見廖雁自斟自飲喝得開心,白星忍不住也倒一杯,想了下,又問孟陽,“要來一點嗎?”

孟陽眨眨眼,遞隻茶杯過來,笑眯眯道:“有肴無酒,豈不可惜?當浮一大白!”

有親人,有朋友,他好開心呀。

三人都把杯子倒滿,湊到桌子中央輕輕碰了下,相互交換下眼神,“乾!”

費什麼呀,吃他娘的,喝他娘的!

飯後,三人抱著肚皮癱坐在椅子上,眼神齊齊放空。

殘杯冷炙已經被客棧夥計撤出去,但空氣中濃鬱的火鍋香氣卻久久不散,甚至就連他們的衣服紋理都被浸透了,略略一低頭,便是濃濃油香。

良久,就聽白星堅定道:“以後,要養很多鴨子!”

鴨腸真好吃呀!

孟陽深以為然地點頭,廖雁大手一揮,“養!”

飽餐一頓,出了一身大汗,好像把滲透到骨頭縫裡的濕氣都逼出來,說不出的乾爽暢快。

可能是吃得太儘興,一口氣灌三壺酒的廖雁喝得有點高,整個人眼神就很迷離,腦袋後仰看著房梁,嘴巴裡又開始哼唱起悠遠的歌。

孟陽很喜歡聽他唱歌,隻是平時這人脾氣又臭又硬,不大愛開尊口。

誰知正準備細細聆聽呢,就見廖雁突然一挺,又把自己從後麵挺過來了。

他半趴在桌上,一雙眼睛被散落下來的頭發半遮半掩,看不大清眼神,但應該是直勾勾盯著孟陽看的。

“喂,書呆子!”他惡狠狠吼道。

“嗯?”孟陽本能地坐直了,“雁雁你要不要喝水呀?”

“彆打岔!”廖雁一巴掌拍飛他遞過來的水杯,兩隻手死死鉗住他的手腕,粗聲粗氣道,“你會對星星好嗎?”

白星和孟陽都愣住。

者才要開口,卻見廖雁早有預料似的一抬手,難得朝她霸道一回,“男人說話呢!你閉嘴!”

白星:“……”

有一說一,她的拳頭發癢。

“星星!他喝醉啦!”孟陽生怕她再把廖雁出血來,趕緊勸和道。

怎麼能跟一個醉鬼計較呢?

廖雁手上發力,乎把孟陽從凳子上拽了起來,兩人就這麼各自趴在桌子一頭,臉對臉,無聲對視。

孟陽覺得現在的廖雁好像有點不對勁,不敢隨便說什麼刺激,隻是認認真真地看著他亂發下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喜歡星星,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白星聽了這,心臟砰砰直跳,好像有什麼酸酸軟軟的東西從裡麵噴湧而出,瞬間填滿胸腔。

那頭桌上兩個不知對視多久,廖雁微微低了下頭,小聲嘟囔道:“書生的嘴,騙人的鬼!”

孟陽不服氣,才要反駁,卻見廖雁猛地仰起頭來,凶巴巴道:“老子記住你的,你自己記住,若有朝一日做對不起她的事,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要掏出你的心肝脾肺來煮了下酒!”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角微微泛紅,不知是酒勁上頭催得,還是……

白星微怔,“廖……”

音未落,就見廖雁一把甩來孟陽,單手往桌麵上一按,直接從他上空掠到窗口。

“你去哪兒?!”白星追了兩步,罕見地緊張起來。

廖雁蹲在窗台上,一手扒著窗框,頭也不回道:“老子吃太飽,出去吹吹風不行啊,囉嗦!”

說罷,又提起一口氣,徑自飛簷走壁踩著房梁屋脊跑走了。

“雁雁!”孟陽緊追幾步,卻哪裡追得上。

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但見漆黑的夜幕中點綴著無數橙黃色的浮燈,廖雁像黑夜中滑翔的鳥兒,在層層疊疊的屋脊間飛快移動,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空氣中隻有無數外出的人們發出的歡聲笑語,卻哪裡還能看得到剛才那個身影?

冬天確實已經過去,哪怕晚風吹在臉上,有點暖意了。

廖雁壓根兒不必回頭就能知道那兩人一定在注視著自己,可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並不算回頭看。

老實說,他有點後悔。

曾經的他太傻太天真,以為當時就是永恒,以為隻要自己在,就永遠不會有彆的人進來;

以為隻要旗鼓相當就是喜歡,以為隻要能經常見麵,就是永遠……

他忘人都是會走的,忘世界如此之大,並不缺他一個。

他不懂啊!

沒有人教過他,沒有人教過他分辨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更沒有人告訴他如果遇見有好感的女孩子應該怎麼做。

現在他懂,可是……

晚。

看著他飛速離去的身影,白星抓著窗框的手緊了緊,斟酌再三,終究還是沒有追出去。

就算追上,該說什麼好呢?

或許,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靜一靜吧。

孟陽抓著窗框看半天,很有點無措的喃喃著,不知究竟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身邊的白星聽。

“星星,我覺得自己好自私呀,我以前分明就聽他說過好多次喜歡你的……”

但是感情這種事,又豈是人力能夠乾預的?

白星搖搖頭,“我不喜歡他。”

頓了頓,又補充道:“並非男女之情的喜歡。”

情這種事,終究要講究兩情相悅。

她確實很欣賞廖雁,聽他對自己說過無數次喜歡,但卻從未有一次比得上孟陽衝自己的一笑。

她可以將廖雁當做旗鼓相當的對手,當做足以交付後背的戰友,甚至是一生之死敵……但唯獨沒有男女之情。

有時候她甚至忍不住會想,許廖雁對自己的情不過是孤獨太久的錯覺,錯把殘酷江湖中僅存的一點安慰和陪伴當**情……

但廖雁此人素來固執的可以,隻有他教訓彆人的份兒,卻從不肯聽勸。

久而久之,隻好隨他去。

兩人一時無,都轉過身來,背靠窗框抱膝蹲下。

不知過多久,孟陽終究不放心,又扒著窗子探頭死命看眼,“星星,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他呀,他喝醉呢,會不會出事?”

白星搖頭,冷靜道:“要出事是彆人。”

廖雁武學天分之絕無僅有,起架來又不要命,即便真的跟人起衝突,最終活下來的絕對是他。

孟陽絲毫沒有被安慰到,“可,傷到彆人不好吧?”

白星瞅他一眼,認真問道:“那麼如果找到了,你要說什麼呢?”

孟陽張張嘴,這才發現素來能言善辯的自己竟有啞然失語的時候。

是呀,說什麼呢?

自己能說什麼,該說什麼呢!

對不起?

不,他那樣孤傲的一個人,根本不需要。

若說彆的,又顯得自己虛情假意……

思來想去沒個主意,孟陽隻好暫時放棄。

他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星星,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有想問我來著?”

本想另外找個合適的時間問問的,誰承想今天的氛圍突然急轉直下變成眼前的局麵,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不能說、什麼問題不能問呢?

白星身體一僵,不易察覺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而冷酷,眼睛卻不敢看著孟陽。

“你,你有沒有娃娃親?”

“啥?”有那麼一瞬間,孟陽直接傻了。

白星的臉上**辣的,剛才拚命積攢的勇氣瞬間消散。

她甚至不太想問了,可心底的好奇卻又忍不住,貓抓似的癢癢。

“就,就娃娃親……”她蚊子哼哼似的重複道。

孟陽終於回過神來,表情迅速變得複雜而微妙。

無數碎片式的場景和對話從他腦海中飛速掠過,如浮光掠影,如夜間璀璨的跑馬燈。

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呢?

他忽然覺得身邊的姑娘有點傻乎乎的可愛,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令他的心到由衷的快樂。

“傻星星,”他柔聲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白星想說是廖雁那傻子乾的,但又覺得這個時候再把鍋甩給一個失意離去的人有點不厚道,便紅著臉,捏著手指小聲道:“就,就話本上講的啊,什麼門當戶對親上加親指腹為婚……”

孟陽笑著搖頭,“你呀,還是少看點這種本的好。”

當初兩家確實動過這個心思,但未來的事畢竟太過久遠,而且他們也都希望孩子們能得到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幸福:若真有情意,到時候再定親不遲;若無緣分,早早定親豈不尷尬?

所以娃娃親什麼的,還真沒有。

得到答案的白星終於把一顆心放回肚子裡,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但是很快的,他們就都輕鬆不起來了:

負責夜巡的衙役找上門來,說抓到有人趁著夜色抓河中的錦鯉烤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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