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前麵有一條彎曲的小河,好似月牙一樣,村裡的人都稱之為月河,月水村也是因此而得名。月河養活了村裡幾代人,平時洗衣服,洗菜,天熱時來這裡挑水澆地,更嚴重的時候,也是靠月河的水度過旱災。
“還沒呢,馬上就回去”,顧母把手中的竹簍放在水邊,回到自己的石板上,繼續手中的動作。王家小媳婦也從竹簍中拿出山上挖的野菜,家裡人多,地裡菜少,每天都要上山找野草補貼家裡。
手裡快速的清洗著,王家娘子開了口:“顧嬸,我聽說,鎮上書院要舉行入學考試,我那侄兒臨時抱佛腳,現在正在悶頭複習。”
顧母嗯了一聲,沒有其他回答。
當今朝廷政令通行,聖上最重德才之人,大力提倡幼童入學讀書。月水村雖隻是一個小小村莊,但地處中原,糧產豐富,距離雲陽鎮也隻需大半個時辰 ,因此家家戶戶溫飽之後,都會將孩子送到求知學院。
鎮上的孩子離得近,一般六歲入學,而村裡的孩子則晚一些,都是八歲入學。通過入學考試,學生劃分不同進度等級,才能真正讀書。
“那小子混的很,整日貪玩。肯定比不過你家三郎當時的成績。”王娘子又開了口,顧家三郎入學時考了第一,書院裡的夫子連連誇讚。
談到自家兒子,顧母露出了笑容,“考不過他是正常的,不要給你侄子太大壓力,考不了第一名,二三名也不錯嘛。”
王家娘子噎了一下,不是人人都像顧三郎那樣,可以輕輕鬆鬆考個前幾名!“嬸子,三郎如今身子如何,可能繼續入學?”她好奇的向顧母打聽。
本來滿臉笑容的顧母收斂,露出一抹愁絲,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看情況吧”,站起身來,手中的竹籃滴答著水滴,裡麵的韭菜綠油清翠,白蘿卜渾圓晶瑩,“我回去做飯,你也快點回家吧”,顧母踏著晚霞回去,明天又是一個豔陽天。
月水邊的王娘子搖了搖頭,顧家三郎名為馳,八歲入學時考了第一,夫子知道他家貧,為此還免了束脩。
本以為顧馳是塊讀書的料子,可惜,入學不到一個月受了風寒,自那以後身子骨就不利索,整日連屋子都出不去。去年休了學,今年怕是還要休學。本以為是個命好的,如今看來,卻是看走眼了。
沒多大一會兒,天色昏黃,王娘子停止思緒,背起竹簍回家,滿簍的野菜洗去泥土,背上的重量輕減一些。
灶台邊的顧母,韭菜切成半指長,白蘿卜切成丁,從蓋著白布的竹籃裡摸出兩個雞蛋,想了想,又拿出兩個,準備做個雞蛋羹。
往燒熱的鍋裡滴幾滴油,拿起刷子沿著鍋底刷一遍,在鍋熱的時候,趕快倒進雞蛋,攪拌幾下,放進韭菜,一會兒就出鍋。沒有浪費鍋底的油漬,又把蘿卜丁放進去,鍋邊貼了幾個玉米餅,成人巴掌大小,焦焦脆脆,香甜的很。另一個鍋爐裡金燦燦的玉米粒翻滾著,咕嘟咕嘟冒泡。
外麵還有一絲光亮,家裡人都回來了。院門口桃花樹下,擺放著石桌板凳,大丫幫著擺放碗筷,二丫坐在石凳上啃著蘿卜快,大寶最不省事,直盯盯的看著那盤韭菜炒雞蛋,嘴邊水滋滋的一片。
飯菜已經擺齊,一家人坐在桌前,聊著天,等著顧母上桌。
屋子裡出來一個人,眉目青澀,依稀可見以後的俊挺,簡單的天青色衣袍,穿在他身上格外修長。十歲的年紀,卻比同齡人高出一大截,隻不過麵容有些蒼白。
“三郎,怎麼出來了?”顧母趕快放下手中的碗盤,幾步走過去攙扶著他,不放心的摸摸他的手和額頭,還好,不是很冰涼。
“娘,放心,我沒事。好久沒出來,和你們一起吃飯。”顧馳坐在石凳上,笑著安撫她。
顧母趕快回房拿出衣袍和坐墊,看著兒子加了一層衣服,又把坐墊放在凳子上麵,這才安心。
顧馳麵前擺著雞蛋羹,韭菜裡的雞蛋也大部分被顧母夾進碗裡,他失笑一聲,從小娘就疼自己,生了病之後,家裡好吃的更是為自己留著。
看著眼巴巴的幾個蘿卜頭,顧馳拿起勺子,一人碗裡分一點,顧母沒有製止他,三郎的個性,不是吃獨食的那種人。
“你們小的時候,爹娘忙碌,都是小叔每日看管,給你們買糖塊,帶你們摘果子,現在還把雞蛋分給你們吃。大丫,二丫,大寶,長大後要好好孝敬小叔,知道沒有?”顧母開口。
在家裡,奶奶是最厲害的那個,爺爺和爹娘都要聽奶奶的話。三個孩子連連點頭,“小叔,等我長大後給你賣肉吃”,“還有我呢,小叔,以後我給你買衣服穿”
顧馳笑了笑,“快吃吧”,仔細擦拭二丫嘴角的飯漬。
聽到大寶那番話,本來吃的正香的小苗氏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