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圍上來的人群, 吳婆子暗自叫苦, 月水村的人竟如此凶悍,動不動就圍成一群威脅自己。
她又掃了一眼顧母, 聽說顧婆子未出嫁時乖巧聽話, 可如今手不離棍,粗暴的直接幾棍子上來, 自己腰身到現在還是疼的,嘶, 下手可真狠!
在一群人惡狠狠的注視下, 吳婆子哪敢不從,灰溜溜的跟在顧馳和吳氏後麵, 去到董裡正那裡簽了協約。
董裡正看著他們雙方,“簽下你們各自的名字, 從此不能憑借對方的名聲做事、獲利, 也無任何錢財糾纏。”
吳氏毫無留戀, 嫁入顧家後,顧大郎也曾教過她幾個字, 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她拿起來, 徑直寫下自己名字。
吳婆子則是按了手印, 按下去的那一刻, 她突然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女兒, 似是已經好久, 沒有仔細看過自己女兒的樣子了。
可緊接著看見吳氏那漆黑涼薄的眼神, 吳婆子心中的這麼一絲絲感慨立馬不見,外嫁女就是靠不住,竟敢和自己斷絕關係,還好當初生了兒子,如今才有指望。
協約一式三份,顧家和吳家各一份,董裡正這裡一份,各項條約規定的很清楚。
雖這個協議實際並沒有律法效應,防君子不防小人,但吳家不是個好相處的,有一就有二,顧馳也是出於謹慎考慮,才執意簽下這份協約,以防萬一。
有了雙方的簽名和手印,還有董裡正和月水村眾人的見證,
日後真有什麼問題,這紙約定是個憑證,總能派上用場。
離開董裡正那裡,吳婆子還不死心,今個來的目的一個都沒實現,“母女一場,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還給你找了個好婆家,如今協議也簽了,你總要給我些養老的銀子吧!我也不多要,一年二兩銀,按照四十年時間,總共八十兩銀子。”
好婆家?所謂的好婆家是因為當初顧家出的聘禮多,為了給下麵的弟弟娶親,吳婆子見錢眼開,二話不說同意了這樁婚事,然後拿著自己的聘禮精挑細選,給幾個弟弟娶親費了不少心思。
想到這兒,吳氏嗤笑,“嬸子,你好好看看協議上的內容,在你簽下協議的這一刻,咱們沒有任何瓜葛,你的養老自然與我無關!”
八十兩銀子,獅子大開口,即使到了這一刻,自己的親娘還打算從自己身上再撈最後一把銀子,真是想的美!
“嬸子?” 吳婆子瞬間一滯,雖她對吳氏沒有多少感情,可猛然聽到這個稱呼,也難以接受,直到這一刻,她才有種感覺,這,這已經不是自己的女兒了!
不過所有的東西都比不過白花花的銀子,她自然知道協約上的內容,方才簽署時就想提出這件事,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開口的話,保準那群婆子能上來撕了自己。
是以這會人都散去了,才向女兒張口,吳氏是個心軟的,以往從她那裡要銀子容易的很,可沒想到如今吳氏心腸這麼硬,一分錢都不願意拿出來。
吳婆子板著臉,“這麼說,你是不願意拿錢了?”
“我嫁給大郎這麼多年,我的聘禮,每次回家補貼給弟弟的銀子,還有給你的孝敬錢,雜七雜八的加一塊,已經不算少了!幾個弟弟有手有腳,養活你想必不成問題! 從現在起,你與我無關 ,你的養老自然也與我無關!”
吳氏冷冷的看著她,“這錢,我一分也不會給!”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知道吳家人的德性,今個開了頭,往後過不下去,吳家人還會再上門鬨事,那就真的一輩子擺脫不了。如果走到報官的那一步,不可避免的會對三郎和大寶造成影響,再者吳家人見錢眼開,真有了銀子,指不定能乾出什麼事情,幾個弟弟愛賭又好吃懶做,吳家日子過的艱辛,與這脫不了乾係,這銀子是萬萬不能給他們!
“各位請便,我先回去了!”吳氏不再搭理他們,招呼顧馳一塊回家。
“你,你就是個白眼狼,黑心肝的,早知道生下來就應該把你溺死在水中! 你今個這麼對我,日後你的孩子也會這麼對你的! 還想過好日子,做夢去吧,你們顧家走到今天這一步就已是燒高香了!” 吳婆子指著吳氏離去的身影,惡狠狠的開口,氣的直跺腳。
猶不解氣,吳婆子朝著顧馳的背影啐了一口,“你顧三郎,神氣什麼?你一輩子就是個秀才,到死也是秀才!你們顧家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吳氏不在意這些罵聲,但關乎小叔子,她歉疚的看著顧馳,“三郎,她說的話你彆往心裡去!”
顧馳搖頭,衝著吳氏輕笑,安撫道:“大嫂,你放心,彆人說什麼咱們管不住,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咱們是一家人,以後我們就是你的靠山!”
吳氏“嗯”了一聲,眼眶濕潤,她真的無比慶幸,嫁到顧家,有這麼一個好的公婆、夫君和小叔子,不介意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處處包容、體貼、諒解自己。以後她就是完完全全的顧家人,更要把顧家的日子過好。
回到家中,顧母抱著三寶晃悠,顧馳湊上去看了幾眼。
三寶伸出小手 ,拉著顧馳的手指往嘴裡放,小奶牙還沒長出來,有些癢癢的,糊了顧馳一手指的口水。
“你這個調皮的小寶,咬了小姑娘的手指還不夠,現在又來咬小叔的手指!” 顧馳拿著帕子擦淨手指,笑著點點三寶的小臉蛋。
小孩子身上軟軟的,還有一股奶香味。顧馳神思不由自主的飄到月水旁,小姑娘撞入自己的懷中,溫香軟玉,嬌嬌軟軟,似是到現在深深一吸,還能聞到那女兒家的香氣,縈繞在自己的鼻尖和心頭。
不過,小姑娘還是太小,也不知她對自己有何心思,自己還有的等呢!
婁縣令交代給顧馳的任務,他花費了好幾日,詳細的整理了幾頁,交到婁縣令手中。婁縣令的動作很快 ,沒幾日便印發給全縣學子,人手一份。
顧馳和顧父去到縣學一趟,送些自家的東西,答謝李教諭這一年來對顧馳的看中。
走入書院,全體學子排成長長的隊伍,等待著領取資料。
“這是小三元親筆寫的,這可是好東西!” 已經領到資料的學子,有些激動的翻閱,就地看了起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顧馳抬眼朝著那個學子打量,有些眼熟,這不是第一次縣試時,那個流口水弄濕卷子的考生嘛,雖隻見過一眼,可顧馳還有印象。
那個學子沒注意到顧馳的目光,興致勃勃的和周圍人討論,“你看了小報上的內容沒有,就是有關顧馳的那一篇,他真是太厲害了!我太佩服他了!”
小報,是臨南縣書肆印發的報刊,每日會在上麵登錄各種新鮮事和要聞。小報起源於京城官員間的邸報,起先在京城流行,慢慢的在整個大周朝傳開。
顧馳在縣學讀書時,每日都會看小報,不過最近待在家中,不那麼方便,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小報上的內容,是以他並不知道,小報上竟還有有關自己的文章。
他朝著那位學子走過去,笑了笑,“冒昧打擾,我想借閱小報一看,可以嘛?”
“顧,顧馳! ” 剛剛被自己誇讚過的人,此刻出現在自己麵前,這個學子有些激動,亮閃閃的看著顧馳,趕忙把手中的小報遞過去,“可以,都給你,我手裡還有,要多少都給你!”
另一人噗嗤一笑 ,“顧雲天,看你激動的!”
顧雲天也是縣學學子,不過他此次未考過院試,目前隻是童生,是以他對連奪三次案首的顧馳格外敬佩,加上此時又親身遇到,他格外興奮。
顧馳衝他一笑,道了聲謝,掀開手中的小報,快速瀏覽。小報上刊登了自己從小到大的事跡,每一時間段都很分明,末了還畫了一副自己的肖像,這真是在全縣人麵前都出名了!
顧雲天激動又好奇的開口,“顧馳,真如小報上所寫的那樣,你一歲識字,三歲就能作詩嗎?”
顧馳笑出聲,微微搖頭,“這倒是不曾,三歲就能作詩的是神童。小報上麵誇大了我,我可沒有上麵寫的那麼厲害!”
他就是一般人,哪有什麼七步成詩、過目不忘的才能,隻是記性和反應靈活一點而已。所謂的應用自如、順便掌握,是建立在大量的背誦和學習的基礎之上,沒有辛勤的努力,隻憑所謂的天賦是難以成功。
不可否認天賦確實有影響,但讀書一事,所有的因素缺一不可,僅僅依靠天賦行事,忽略所付出的努力、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等其他因素,並不能在讀書上麵有長遠的發展。
“那也很厲害了!”顧雲天並不在意,這絲毫不減他的崇拜之情,眼睛裡閃著光,看著顧馳。
“雲天,還不過來!” 一個中年男子朝這邊走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爹,你看,這就是顧馳,小三元顧馳!” 顧雲天幾步走過去,拉著那中年男子過來,向他介紹顧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