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恃年紀輕輕考中秀才,又上了副榜,自鄉試結束後,便有些飄飄然,總覺得自己與大多數人相比已很是不錯,便有些自負。
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長的老就算了,連學識也比不過顧馳,今個算是給了他一擊,顧馳身為一個解元還未自傲,他又有什麼資格呢!
他握緊拳頭,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擺平心態,再也不故意顯擺,因為嫉妒而隨意貶低他人,爭取下一次也要被這些衙役請進屋子裡。
兩人並排走在一起,顧馳看著葉溪姣好的側臉,輕輕的勾唇,方才那人故意找事,他隻覺得莫名其妙,並不生氣。
可自己的小姑娘 ,自己的夫人,卻認真的在爭辯、維護,真是讓人心都化了。
感受到顧馳的目光,葉溪對上他的眼神,鴉羽般的睫毛眨了眨,有些好奇,輕輕的張嘴,未發出聲音,做出說話的動作,“夫君,看我做什麼?”
顧馳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湊在她的耳邊,桃花眼中含著深深的情意,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開口,聲音輕柔又低沉,溫熱的氣息噴灑,“喜歡你,越看越喜歡。”
葉溪水盈盈的眸子看他一眼,語氣也是輕輕的,像小貓兒一樣,“我也是,喜歡你!”
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兩情相悅可真甜啊,像吃了蜜一樣甜!
劉知府從貢院出來後,得知不能和顧馳見麵,頗為遺憾。當初考府試時那個俊挺的少年,連續幾日的考核,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目光清明而又堅定,讓他看一眼就忘不掉。
他沒看走眼,如今少年成了解元,隻差會試這一關了,希望他一帆風順,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
府試後沒幾天,出了結果,不負眾望,顧父和顧大郎、顧二郎三人考過府試,成了童生。
沒過多久,這消息在月水村傳個遍。
“呦嗬,顧老頭真的考中童生了,厲害厲害!”
“顧家真是風水好啊!一門三童生一舉人。”
不過也有些不和諧的聲音,周婆子陰陽怪氣的開口,“是啊,他們家就是旺,怕是把咱們月水村的好運都吸走了,給了他們一家人。”
顧家風頭正盛,如若隻是有顧馳一個人,那他們也就僅僅是羨慕而已。
在一個村子生活了幾十年,原本大家都是泥腿子,那倒也沒什麼,可顧父、顧大郎和顧二郎如今考中童生,一下子高出他們一頭。不少人心裡泛酸,得了紅眼病。
這話一出,其他人沒吭聲,倒是說進不少人心頭裡,憑什麼其他人都一樣,就隻有顧家一帆風順,日子紅紅火火?難不成村裡的風水真的被顧家人給吸走了?
“要不,咱們找個風水大師來看一看?” 有人提議。
“行,我看行。顧三郎以前還是個病秧子,突然就好起來了,指不定真的是和風水有關。” 不少人同意。
李老頭白了他們一眼,“還妄想著讀書考科舉,就你們這腦子,活該比不上人家。”
他聲音高昂,又含著一絲鄙視,“這和風水有什麼關係?顧家是外移來的,祖墳並沒有入咱們月水村的地方,房舍當時也是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即便真和風水有什麼關係,那也不是咱們月水村的風水。要說風水,我記得張婆子家位置最好,可是你們看看,風水旺他們家了嗎?”
“你們誰要是眼熱,就和張婆子家換位置,體會體會好風水能不能讓你們也考中科舉!一個兩個不想著自己下功夫,把原因都歸於風水上麵,丟不丟人!” 李老頭冷哼一聲。
其他人有些訕訕,張婆子家,腦子抽了才願意和她家換位置呢!那哪是什麼好風水啊!
雖其他人不敢再當麵說什麼,可是好幾戶私下裡找了風水大師來村子裡看一看。
風水大師要起錢來可毫不含糊,今天這裡擺放的位置不行,明天哪裡少了個東西,折騰大半個月,花了不少錢,這些人家心滿意足,就等著風水保佑他們,像顧家人一樣。
顧家懶得搭理這些事,顧父三人考中童生是喜事,顧家自是很開心。
四月份一過,到了五月份,顧馳和葉溪也該動身上京了。
顧父、顧母恨不得將能帶的東西都給他們帶上,可是路途遙遠,帶這麼東西不方便,隻得挑了一些緊要的、平日用慣的東西帶上。
“這些醬菜、鹹鴨蛋你們都帶上,趕路的時候吃東西不方便,配著乾糧吃,好歹有滋有味。還有這銀子,窮家富路,碎銀和銀票娘都給你們放嚴實了,還要注意安全。” 顧母看著自己兒子和兒媳,滿眼都是不舍。
顧馳輕笑,安撫道:“娘,你彆擔心,我都知道了,等過幾年兒子爭氣了,就把你們都接過去。”
顧母擠出一抹笑,“你們日子過得好就行了,彆惦記我們。抽空寫封信回來報個平安就行。”
兒子長這麼大,每次考試都要離開自己,那時顧母雖有些思念,可知道不管有多遠,兒子終究是要回來的。
這一次,京城距離月水村相隔萬裡,一來一回就要兩個月時間,下一次見麵不知是何時?
她眼眶紅紅的,“你可要照顧好溪溪,知道嗎?還有孩子的事情,你們都還小,不著急,等安置妥當了再考慮這件事。” 親家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隻會比他們更舍不得。
葉溪露出笑,趴在顧母的肩頭,小手輕輕擦去她的淚珠,“娘,您放心,夫君會照顧好我的,我也會照顧好他。等安置好了,就給你們寫信,你們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
雖嫁入顧家不過近兩個月,可顧家人待她都很好,將心比心,葉溪也很喜歡和顧家人待一起。
河省地處中原,隻能靠馬車趕路,顧馳作為解元,宛陽府知府大人特意找了靠譜的商隊護送他們二人。
東西放了兩輛馬車,上車之前,二寶、三寶抱著葉溪和顧馳的腿不撒手,小嘴鼓起來,“小叔,小嬸嬸,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還未離去,就已經想著回來的事情。顧馳心裡酸酸的,他不是一個好兒子,爹娘已經五十出頭了,雖還是很年輕,可他這麼一去,就有幾年的時間不能和他們見麵,如若一次考中還好。要是下一次沒能考中呢?他有時間可以浪費,爹娘又有多少個三年可以蹉跎呢?
葉溪蹲下身,拉著他們的小手,在小臉頰上一人親了一口,“等你們開始入學的時候,小叔、小嬸就回來了。”
顧父拍著顧馳的肩膀,“以後就靠你自己了,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溪溪,遇事有商有量,不急躁、不冒進,知道嗎?”
顧大郎、顧二郎也紅了眼,“三弟,你放心,我們會好好讀書的。” 即便三弟不在,他們也會努力。
顧馳點點頭,“好,爹,大哥、二哥,我會定期寫信考教你們的。”
顧大郎、二郎:這就不用了吧!
李氏和葉父也都在,葉父一個大男人,這一會兒又哭個不停,不舍女兒的離去。
李氏拉著女兒的手,“話都說過了,就五個字,照顧好自己,知道嗎?還有,若是有孕了,不要心疼錢,找個婆子,自己的身體才最重要。”
葉溪應了一聲,擦去葉父淚,將葉父和李氏的手握在一起,“爹娘,你們放心吧!還有娘,等過幾個月小寶寶出生了,你們可要給我寄個畫像過去。”
想說的話實在太多,每個人都很是不舍,可總是要有分開的那一刻。
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人,今日就是分開的時間。
不少村民也趕來送行,顧馳和顧家像是月水村的指明燈,指引著他們一步一步往前走,大家夥對顧家的感情很複雜,會羨慕嫉妒,但更多的還是敬佩。
葉溪和顧馳認真的看著親人,看著村子的一草一木,將他們牢牢記在心中。
兩旁青山峭壁,馬車緩緩駛入悠長寬闊的官道,朝著天子腳下的京城出發,又是一個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