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核桃。”小美開口,吃完就沒法給啦。
小美越越覺得自個聰明極了。
杜春分:“先把你的大場麵吃完。”
人擔心鬆子放時間長返潮,這些天便喂她們吃鬆子,核桃炒熟能放久一,所以一直沒動。
杜春分不管她是真吃是故的,現在都不是時候。
小美看了看娘的臉,沒啥表情,不禁嘟起嘴,就會嚇唬人。
邵耀宗:“爹單位發了幾斤糖票,回頭讓你娘給你們買糖吃。”
甜兒哼一聲:“一顆糖就收買我啊?”
邵耀宗愣住,反應過來就看杜春分,她,這是又跟誰學的。
廖星廖雲的朋友都是大孩子,幾個小孩三天頭往人家跑,跟大孩子學的唄。
杜春分:“管她,愛吃不吃。”
甜兒氣得朝桌一拍。
杜春分起身。
小孩嚇得抱著碗喝湯,喝完就吃她的大腸麵。
邵耀宗哭笑不得,把他的碗給杜春分,“我差不了。你先泡著,待會兒我刷。”
“我下午沒事,我刷。”杜春分接過去放鍋裡,然後邵耀宗:“行嗎?”
邵耀宗:“說說你的理由。”
“我擔心他們年前來找你。不下雪一切好說。趕下大雪,你肯定不舍得把人扔火車站。”杜春分邊說邊思考,“這些年你過過一個團圓幸福年嗎?”
邵耀宗過過幸福年,跟戰友在一起。
團圓年,至今沒有機會。
邵耀宗角餘光注平平安安偷偷摸摸地瞥他,小耳朵恨不得豎起來,“你看著辦吧。”
杜春分順嘴:“信也由我來寫?”
邵耀宗道:“不怕把他們招來,怎麼寫怎麼寫。”
杜春分的臉變了顏色,她是不敢在信中氣邵家人。得把自個寫的很委屈很窮,很沒本事,一切指望邵耀宗。
更讓她沒,或者說三天前都不敢,邵耀宗能讓她寫家書。
邵耀宗其實不知道給他爹娘寫什麼。無非好,然後解釋現在家裡人,最近沒錢。這些都不是他爹娘看的。有能回信罵他。所以這封信邵耀宗不寫。
按他的思,寄幾斤核桃,然後拍個電報。
濱海的核桃貴,十斤核桃作為年禮夠了。
杜春分撿的核桃,光炒核桃就炒好些天,“給二壯張大姐一人五斤?”
邵耀宗沒見,跟杜二壯一家處好,哪天回濱海,被杜春分的二叔二嬸找門,萬一起來,二壯不敢幫拳,也能幫他們照看個孩子。
然而杜春分的核桃沒寄,郵遞員送來一包東西。
那天好周日,邵耀宗早訓回來碰郵遞員,郵遞員直接給他。
邵耀宗在接過包裹的那一瞬間做夢,會不會是他爹娘寄來的。一看簽收單,杜二壯張連芳,心情一下跌穀底。
家門口看個閨女跪在雪地裡玩兒,邵耀宗顧不悲春傷秋,一個個拎起來扔院裡去。
甜兒往外跑,邵耀宗抬手把門鎖,“春分,快出來!”
“管她們,衣服濕了我挨個揍。”
吃完大腸那天又下一場雪,氣溫低,今兒太陽高照雪依然沒有化的跡象。
屋裡屋外都沒水,杜春分不用擔心她們把衣服弄濕,才由著幾個孩子在外麵瘋。
邵耀宗推開堂屋門,“你的東西。”
杜春分:“二壯那小子知道孝順我這個師傅啦。”
“說的好像人家比你小很。”邵耀宗忍俊不禁,“拆開看看。”
杜春分開尼龍袋,裡麵有一個袋子,袋子拆開,東西是用報紙包的。報紙裡麵是雙棉鞋,雙棉線帽條圍巾。
邵耀宗見圍巾帽子通紅通紅,跟旗顏色一樣,不作他,肯定是給幾個孩子的。讓他倍感外地是居然有平平安安的。
杜春分給孩子分下去,從裡麵掉落一封信。二壯在信中解釋,棉鞋是他娘做的。毛線帽圍巾是張連芳織的。
“要不要看看?”杜春分見他好奇就把信遞過去。
邵耀宗:“合適嗎?”
“你不在二壯攛掇我跟你離婚,沒啥不合適。”
邵耀宗氣笑了:“這小子!真是你親徒弟。”
“跟你弟比呢?”
邵耀宗笑不出來,無奈地說:“哪壺不開提哪壺。”
“娘,是這樣戴的嗎?”小美跑過來。
紅彤彤的帽子圍巾戴,襯的小孩白嫩的小臉越發白淨。
“美的很。”杜春分很敷衍地給她整理一下。
小美要的是個態度,沒比剛才好少,一樣美的轉圈。
平平安安巴巴看著杜春分。
杜春分朝倆孩子招招手。
姐妹倆同時撲去。
杜春分給她倆弄一下圍巾,露出小嘴,“平平安安越來越好看了。”
姐妹倆高興了,去臥室找小美。
邵甜兒坐在地吭哧吭哧換新鞋。
杜春分服氣,“戴新圍巾新帽子不夠?”
小孩搖了搖頭,摸著軟乎乎的棉花,“暖。”
杜春分無奈地蹲下去給她穿鞋。
邵耀宗把信遞給她,把孩子的鞋拿出去晾曬。
杜春分跟院裡:“看完啥感?”
邵耀宗終於知道常的親情關係什麼樣。真的親人沒有索取,有的是關心惦記。
杜二壯跟在杜春□□邊不過五年,幾次信中都擔心她一個女人帶著倆孩子遠離故土,受儘欺負。他戰場九死一生,他父母從沒過危不危險?從沒說過,家裡現在有錢了,太危險就轉業。
從來沒有!
邵耀宗了:“寄五斤核桃。寄了得以為咱們這兒遍地核桃。”
杜春分莫名覺得這話耳熟,聽隔壁小嬰兒的笑聲,恍然大悟,蔡母說過。
“聽你的,二十三就寄。”
杜春分把信東西寄出去,部隊的年味重了。
邵耀宗反而愈發忙碌。
早加了早訓,晚不回來。
直二十六這天,邵耀宗才從部隊回來。
杜春分懷疑換的團頂去。
“你們這幾天忙啥呢?”杜春分起部隊的紀律,“挑以說的說。”
邵耀宗脫掉身臟兮兮的大襖,道:“沿線轉一圈,保證這邊的人過個安穩的春節。”
處一片銀裝素裹,壓根不能行車,杜春分不禁:“走著去的?”
邵耀宗了頭,換雙杜春分之前給他買的棉鞋,舒服的喟歎一聲,“真暖。中午吃什麼?”
“烤爐有紅薯,你先吃墊墊。下午炸饊子。”
饊子這東西在淮河以北很常見。
邵耀宗小時候沒吃過,在部隊有次出差的時候吃過,芝麻香麵香濃濃的油香,簡直滿口香。至今仍記憶猶新。
邵耀宗:“聽說炸那東西特費油?”
油票買菜籽油,這個油以用來盤炸饊子的麵條。豬肉票買肥豬肉,熬出的油好以用來炸。
杜春分:“大的費油。我算炸小的細的,像我巴掌那麼大。”
“那麼細不會碎?
杜春分雖然不是白案師傅,但煎炒烹炸中“炸”不少。炸饊子最重要的是火候,炸的時間短費油,饊子吃起來跟喝油一樣。炸時間長,有能微微發苦。
火候這她有把握,杜春分有自信做好。
本讓隔壁的蔡母幫她夾炸好的饊子,邵耀宗既然回來,就不用勞煩人家。
午飯是白菜粉絲湯。
這次的粉絲是副食廠買的。她得留著力氣準備年貨,沒心情做那小東西。
飯畢,杜春分就把案板移堂屋,用烤爐燒熱油。杜春分盤饊子,邵耀宗拿著筷子坐在旁邊等著夾。
個小孩早把去年過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炸饊子對她們而言很稀奇,一個個也不出去,一會兒聞聞生麵,一會兒往油鍋裡瞅瞅。
邵耀宗擔心熱油濺出來傷著他們,作勢要揍她們。
這小小的威脅對甜兒沒用。得杜春分收拾她。
杜春分:“邵甜兒,圈轉,做好了我就擱衣櫃。”
“娘不吃啊?”甜兒歪著小腦袋。
杜春分笑道:“娘不饞。”
甜兒蔫了。
平平拉住她的手。姐妹個躲臥室裡。
十幾分鐘過去,邵耀宗夾出來的饊子不燙了,給幾個閨女送去。“好好吃,掉了。但不許趴在床吃。”
幾個小孩往地一坐,圍城一個圈,盛饊子的盆放最中間。
孩子胃口小,一把饊子吃完吃,惜肚子放不下。
甜兒很惜地又繞著杜春分圈轉。
杜春分:“這些饊子我你爹吃一把嘗嘗味兒,剩下的都是你們的。”
小心思被戳破,邵甜兒怪不好思的,伸出根手指頭,“娘以吃把。爹也以。”
邵耀宗摸摸她的小腦袋,遞給她一個毛巾,姐妹擦擦嘴,喝麥乳精就往外跑。
杜春分叫住:“不許處嚷嚷。”
甜兒捂住嘴巴搖了搖頭,誰也不說。
不能因為過年年後就不過了,所以杜春分沒敢準備太麵。
半小時就炸好了。
晚飯就用油鍋炒白菜,白菜炒出水來扔把饊子進去。
邵耀宗感慨:“這比乾吃好吃。”頓了頓,“惜太費油。”
“城裡也有賣。”
邵耀宗不禁說:“貴!”
杜春分立即接道:“有錢。”
邵耀宗又這些日子沒給他爹娘寄錢。一個月剩三十,這麼久剩下來的錢足夠他們家三天頭買饊子。
以往這樣,邵耀宗會忍不住,爹娘沒錢,會不會過得很辛苦。
然而杜二壯家的日子不如他爹娘,人家都知道給幾個孩子弄幾雙鞋。他爹娘……不提也罷。
邵耀宗說事:“我三十初一都得在部隊。”
杜春分料這,“在部隊也好。在家能跟我們吃油渣雞蛋餡餃子。”
邵耀宗已經知道肉票被換成肥肉熬油。
“買幾條魚,買幾斤海鮮,買雞。”邵耀宗道。
杜春分是這麼算的。不過雞買回來收拾好也沒吃。
三十晚初一早吃餃子,三十中午吃蝦,初一中午吃魚。
初二把剩的菜餃子吃光。邵耀宗初三午回來,杜春分才做小雞燉蘑菇。
幾天不見,晚給孩子脫棉衣,邵耀宗驚奇地發現平平安安長高了。
邵耀宗怕看錯,忙不迭杜春分是不是真的。
杜春分用手估量一下,“有半年前的甜兒小美高了。”
甜兒小美比她倆高不少。
邵耀宗高興地不禁說:“真好!”看身邊的功臣,誠心道:“春分,謝謝你!”
“以後對我寬容。”
邵耀宗不知道她乾的事,以為她逗趣說笑,滿口道:“好!”
話說回來,他發現平平安安高了,杜春分也注他瘦了。
這些天在部隊,估計沒睡踏實。
翌日清晨,邵耀宗起來,杜春分以外麵冷,看著幾個孩子為由,讓他睡會兒。
邵耀宗在戰場練就的要沒危險,不挑時間地,隨時能睡著。
在家很安心,邵耀宗睡在最外麵,孩子被他擋在裡麵出不來,不需要他巴巴盯著,以至於杜春分沒廚房,他又睡著了。
總共睡將近十二個小時,邵耀宗算歇過乏。
濱海比安東暖,學校開學早。
安東的學校農曆二月初一才開學。
學生是那麼,杜春分有了經驗,月二十,天氣回暖,她才去找池主任拿她的筆記本飯票。
學期是校長幫她寫公告。
杜春分是食堂總管,不總麻煩人,就讓邵耀宗給她寫,貼在副食廠門口,月二十,陽曆二月十三去食堂門口換飯票。
公告貼好,杜春分去副食廠,讓職工幫她拉煤、米、麵、油等必須提前準備的東西。
其實天氣好也不用提前準備。
杜春分怕過幾天又下雪。
這邊的雪通常以下農曆二月底。
二月十三這天好是周日,杜春分把時間定在這天,因為邵耀宗能幫著照看孩子。
邵耀宗也明白她的思,早飯後就讓杜春分忙她的去,孩子鍋碗瓢盆衣服鞋子,他該刷的刷該洗的洗該曬的曬。
然而杜春分前腳走,郵遞員過來。
送來封信,一封署名張連芳,一封是他弟弟邵光宗。
邵耀宗沒勇氣拆開,等杜春分回來。
杜春分的各種飯票賣光,陳月娥等人不買票也不走,就盯著杜春分。
外麵風大,江鳳儀本算早回家,發現她一動不動,索性也盯著她。
李慕珍不怕得罪她,直接:“又乾啥?”
陳月娥張了張口,啥也沒說,跟她朋友使個色,走了。
李慕珍不禁罵:“有病啊。”
杜春分:“不管她。嫂子,明天午過來,咱們把該刷的刷該洗的洗。雖然年前都洗乾淨,過去這麼久,鍋碗瓢盆又該落滿灰。”
李慕珍頭:“我們洗就行了。”
“沒事,薑玲幫我看著。幾個孩子又長一歲,比去年懂事。”杜春分把飯桌搬回餐廳,鎖門就回家。
甫一進門,邵耀宗就起來,杜春分以為出啥事了。
封信拆開,杜春分才識其中一封寫給他的,“我幫你看?”
邵耀宗輕微了頭。
杜春分料裡麵沒好話,居然沒他弟主筆,也有臉在信中嗬斥邵耀宗。揚言不往家裡寄錢,他們就去部隊。
末了讓她這個二婚女人倆孩子有遠滾遠。
杜春分把最難聽那頁遞給邵耀宗。
邵耀宗撩起皮一瞟,看他弟讓杜春分滾蛋。
“他——”邵耀宗的臉變了顏色,罵人的話說不出口,的話更說不出口,“燒了吧。”
燒當然是不能的。
這封信留以後就是證據。
杜春分:“不回信?”
邵耀宗了,“回。你寫,就說錢沒有,滾也不能。我們在深山老林裡,道路不通,外人禁止入內。他們要來能安東。”
杜春分頭:“行!”
次寫完就直接寄了,所以邵耀宗不知道杜春分在信裡特自我介紹。邵耀宗誤以為五月份的那封信他們也收了。不給他回信,就像他之前猜的那樣——他在信中提暫時沒錢,惹怒他爹娘。
這次不用做自我介紹,杜春分寫完就給邵耀宗過目。
邵耀宗看完沒有任何題就把信封。
翌日清晨,杜春分做飯的時候郵遞員來送報紙,邵耀宗把信給他。
寄出去,邵耀宗懸著一夜的心落實處,愛咋咋地吧。
原本他考慮過,父母要是看在核桃的份理解他有個孩子生活不易,他們哪天真過來,就接他們來這邊轉一圈。
昨天那份儘是汙言穢語的信一來,邵耀宗的心又硬了三分。
邵耀宗看著郵遞員遠走,心累地抹一把臉,歎了一口氣,調整好表情才回屋。
“邵營長,等等。”
邵耀宗停下,循聲看去,孔營長從東邊過來。
“有事?”邵耀宗眉頭微蹙,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隨後又覺得自己了。
這裡是邊境,沒外人,最近也沒人員調動,杜春分忙學校的事,也沒空跟陳月娥嘴仗,能有什麼事。
孔營長:“我聽月娥說,昨天買飯票的學生比學期一成?”
“這麼?”邵耀宗脫口而出。
孔營長噎了一下:“你,不知道?”
邵耀宗從昨天下午晚,滿腦子都是那封信,哪有空關心的。
“春分沒說。”
孔營長吃驚:“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不告訴你?”
“要不要臉?一大早就挑撥離間!”邵耀宗臉皮薄,杜春分聽孔營長的聲音怕他吃虧,趕緊出來。沒讓她聽這句,“有事說事,沒事滾蛋!一個大男人整天比娘們能嘰歪。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