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謝容訓那冷冰冰的眼神兒,可怎麼看都不像喜歡邱曼曼。
“哎那個女同誌,就你,病人的住院費趕緊去交。”
“你說什麼?我去交住院費?”
邱曼曼驚叫。
“對啊,你不是謝容訓的對象嗎,他說你交!還有,他說他會報警。”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
……
青城汽車站。
謝容訓頂著一腦袋紗布,一米八八的大個子矗在售票處,摸著空落落的衣兜褲兜,他風中淩亂。
原主這個大傻逼!竟然把身上的錢都給邱曼曼那個毒蠢狠女人了!
吹著瑟瑟涼風,謝容訓麵龐呆滯,很快,他的表情轉化為咬牙切齒。
媳婦把兒子上學的錢省下來給他念大學,原主卻這麼糟蹋,就算是扔臭水溝裡也不能給那個女人啊!
謝容訓想著,忍不住爆錘自己的豬腦袋。就在這時,他肩膀被拍了一記,“同誌,彆擋路!”
謝容訓:……
他微微後退幾步,那男子提著個大包裹跟他錯身而過,電光火石之時,謝容訓腦子一閃。
他走到人少的僻靜處,扯開自己肥大的外褲,在內褲邊上翻了翻。
摸到一塊凸起,謝容訓笑了,一口白牙明閃閃的反著光。
看來原主還沒傻到頭透頂嘛!
他又掏了掏,取出包裹嚴實的一小疊錢,呦嗬,還不少,除了原主妻子從鄉下寄來的,還有他幫教授做活賺的。
足足有100多塊,以這個年代的購買力,足夠他帶著她們娘倆兒在城裡生活一小段日子了。
看著那疊毛票,謝容訓笑了,美滋滋的。
重新走到售票處,還是那個女同誌,剛才謝容訓沒錢買票,很是被奚落了一通。
現在,他把錢拍在桌子上,“一張去青石鎮的車票。”
那售票員應聲抬頭,見是謝容訓,她翻了個白眼,“錢呢?”
謝容訓斂眸,示意往下看。
那售票員又翻了個白眼,“介紹信。”
謝容訓一愣,介紹信?那是什麼東西?
“沒有介紹信,不行。”售票員聲音冷冰冰的。
“我是青大的學生,回鄉探親還要介紹信嗎?”謝容訓險些把臉擠到窗口那邊去。
“大學生?”
“青大的?”
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頓起,眾人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裡麵有懷疑,有羨慕,剛才還被售票員損的一句話不敢說的青年,頓時成了眾人仰望的對象。
在高考剛剛開放的這幾年,大學生鳳毛麟角,能考進頂級學府的大學生,更是萬裡挑一。
“還要介紹信嗎?”謝容訓忽略刺目的眼神兒,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是大學生啊,怎麼不早說,我給你選一個好位置。”那售票員板著的臉立馬如春水般融化。
比冰塊解凍還快。
謝容訓拿著票轉身,看著眾人自動分成兩排,目視他離開,他心裡痛快的想:原來大學生的身份這麼好用,早知道他剛才就試試了!
按照自己的票根,謝容訓找到座位坐下,靠窗又靠前,的確是個好位置。
剛才著急沒注意,現在腦袋隱隱作痛,縫了8針的地方跟裂開了似的。
他偏著頭閉眼,這樣還能好受些。
沒過多久,車上又上來幾個人,坐滿了以後,司機開車。
城裡還好,走到土路的時候,客車顛簸的非常厲害,謝容訓扶著腦袋左搖右晃,腦子裡“嗡嗡”直響,就好像灌了十斤水。
終於,路平坦了些,謝容訓緊繃的表情舒緩下來。
“大學生同誌,回鄉探親?”
拍他肩膀的是剛才排隊的一個大漢。
“家裡媳婦兒子還受著苦,我得回去看看。”
“哎,同誌,是知青吧!”
謝容訓“嗯”了一聲,那人若有所思的道:“我一猜就是,不過你這個同誌是個擔得起責任的,沒拋下家裡人,不像那些個白羊狼,進城了連家都不要了!黑心肝的,小心以後生不出兒子!”
那大漢似乎經曆過什麼,瞪著眼怒衝衝的。
“同誌,你這頭是?”
“被傻逼咬的。”
那大漢怔住:“嗯”
謝容訓微笑,並不多談。
可不是傻逼嗎!又蠢又毒還草菅人命的傻逼!
“我沒記錯的話,現在大學還在上課吧,你怎麼回來了?”
“我惹媳婦兒生氣了,回來哄哄。”
“哎,這點小事兒,等放假了再回也是一樣的。”大漢苦口婆心,似乎還想勸謝容訓下車。
“不一樣的。”
怎麼能一樣呢?那是他發誓用一生去保護、去珍愛的妻兒。
“你這樣有良心的後生啊,少了呦!”那壯漢又感歎了一聲,便閉上眼睡覺了。
謝容訓在嘴巴裡咀嚼著那兩個字,“良心”?
對妻兒好,就隻是有良心而已嗎?
難道不是應該應分、必須的嗎?
車子在大青鎮停下,他進鎮裡的小賣鋪買了好些女人孩子喜歡吃的糖果糕點之類的,拎著鼓鼓囊囊的行李,謝容訓徒步走上回家的路。
村裡的路太崎嶇,客車上不去。
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山,謝容訓抹了把腦門上的汗,開瓢的傷口還沒長好,被鹹滋滋的汗水激的火辣辣的疼。
但是一想到還在村裡受苦的妻兒,謝容訓咬著牙,硬挺著這軟弱書生的小身板走了將近10裡的山路。
村口。
“小野種,學狗爬,有娘養,沒爹教!”
幾個穿著還算體麵的衣衫的孩子哼著歌,如果不是那惡毒的言語跟他們臉上嘲諷的表情,謝容訓都以為他們是在玩鬨。
被孩子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個枯瘦的、臉上臟兮兮的看不清膚色的男孩子。
應該是男孩子吧!
謝容訓不確定了。
這孩子的劉海特彆長,長到遮住眼睛,腦袋後的發絲也垂到肩膀下麵,更顯得這孩子瘦弱不堪。
這誰家孩子,大人呢?就看著自家孩子被欺負!
“喂,小野種,你爹呢,彆是在城裡又娶了婆娘,把你娘給扔了把!”
“也是,你娘又蠢又笨,村裡的二賴子都到你家打幾次秋風了,你娘還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你說你娘是不是跟那二賴子有一腿啊!”
謝容訓越走越近,聽見這些孩子的話,他都驚了。
這麼惡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