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大,你就這麼輕易就放過他了?”王源潤跟在謝容訓屁股後頭追問。
前麵的男子忽然停下來,他轉身,眼眸好像落在他身上,又好像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老大,他可是在全校同學跟前汙蔑你呢,這麼輕易放過他,你心裡舒服嗎?”
“當然不舒服。”
“那你還這樣?”王源潤不理解。
“因為,我想讓他更不舒服啊。”
“哈?”王源潤愣神的功夫,前麵的男人就走遠了。
“我還有事,你去約會吧。”
朝後招招手,謝容訓的身影消失在校園。
王源潤默默腦袋,更懵了。
所以他剛才對吳航說的,自己不追究了,是……障眼法?
705寢室,吳航的拳頭攥得像石頭,硬·邦·邦的,張恒見那倆人走了,他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低聲道:“吳航,你就彆針對謝容訓了,他又沒把你怎麼樣,至於……”
“他搶了我女人,他還想怎樣!”吳航大吼,他眼睛瞪著門口,眼球都快凸出來似的,裡麵的紅血絲將覆蓋在眼球上,看得人瘮得慌。
“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淒厲的聲音回蕩在寢室,張恒後退幾步,拉開與吳航的距離,不說話了。
此刻,千裡外的小山村,謝家。
“媽,媽,你怎麼樣?”謝容舒眼睜睜看著親娘倒下,大喊道。
“爸,媽暈倒了,快去醫院!”
謝容舒的丈夫,張曉樹衝著外麵吼。
小青村衛生所,赤腳大夫給謝母量了體溫、測了血壓,又聽了心跳,他搖搖頭,五官緊繃,“這病,得去大醫院檢查。”
眾人一見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我們去城裡,小舅子不是在省城嗎?我們去找他。”張曉樹下意識道。
“你閉嘴。”聽到這個名字,謝容舒忽然大喊一聲,嚇得張曉樹一激靈,“媳婦兒,你怎麼了?”
“我說了,讓你彆提他!”謝容舒的表情越來越冷。
張曉樹平日就是妻管嚴,現在更是一句話不敢說,比妻子大了快十五歲,自己又身子出了毛病乾不了重活,對自己這個不離不棄的小嬌妻,張曉樹是一句重話不敢說。
“容,容舒,媽就算病死,也不能去麻煩你弟弟,知,知道嗎?”
看著媽媽氣喘籲籲,話都說不完全了,謝容舒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媽!”
“聽你媽的。”謝家的大家長謝青棵蹲在病房的地上,一雙常年勞作的手,糙痕遍布。
“爸,你怎麼也——”
“我帶你媽去省城!”
三天後,一行四人乘坐火車,三張無座票,一張硬座。
謝母坐在硬座上,其餘站著的三人輪流照顧。
從火車站出來,看著眼前繁華的大都市,四人沒心思看,直奔青市第一醫院。
“大夫,我老婆子她,到底怎麼樣了?”
被喚作“大夫”的老醫生,抬頭看了一身灰撲撲的謝父一眼,聲音冷漠道:“她心臟不舒服,多久了?”
“大概,大概有好十幾年了,她以前就一直說身體不舒服,我們也沒在意。”
“她這是先天性心臟病,現在患者的房間隔缺損,需要馬上手術。”
指了指片子,謝父一臉茫然的看過去。
手術?
一直生活在小青村,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大青鎮,不是去賣菜,就是給兒子參加家長會。
這個詞對他來說,陌生而遙遠。
“大,大夫,必須得手術嗎?”小時候家裡窮,謝容舒讀到高中就輟學了,但她也知道心臟病要是做手術的話,風險很大。
“以患者的情況,要是不作手術,身體各方麵的機能都會受到影響,嚴重的話,會——”
“爸,爸!”謝父的身子晃了晃,謝容舒驚喊一聲。
謝父抓住桌角,強撐著沒倒下。
“大夫,我們做手術。”
那醫生的手在鍵盤上敲了兩下,嘴上還不忘叮囑,“那現在就住院,手術的話,需要一筆不菲的費用,尤其她這還是心臟手術,你們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大夫,你說吧,需要多少,我們去籌錢。”
“至少三十萬。”
三十萬!
謝父的身子又晃了晃,他咬牙道:“好。”
他走出診室,沒讓女兒扶著,謝母還在外麵的長椅上的坐著,頻繁的心慌讓她嘴唇泛白,渾身無力。
謝父一出來,嘴角就掛上笑,他蹲下來,看著過了幾十年的妻子。
“是不是很嚴重?需要花很多錢嗎?咱們不治了。”謝母說著要站起來。
那雙粗糙的都要看不清掌紋的手,被謝父握住,緊緊的。
“瞎說什麼呢,用不了多少錢,你忘了,這些日子咱兒子沒少寄錢回來,再加上閨女女婿的給的,還有咱自己攢的養老錢,夠用了,你好好的,聽話。”
謝父看著妻子,一字一句道。
謝母將信將疑,她看著女兒道:“容舒,你爸說的,都是真的?”
謝容舒拚命點頭,“真的,都是真的,花不了多少錢,就是得住院好好調養才行,曉樹,你說是不是?”
“哎,是是是,媽,你就放心吧,有我跟容舒呢。”
謝容舒也蹲下來,牽著媽媽的另一隻手,“媽,曉樹最實誠了,他的話你還不信?”
謝母隻得點頭,跟著謝父去往病房,謝容舒則跟著丈夫去辦住院手續。
看著病房裡睡著了的母親,還有坐在窗邊盯著母親看的父親,謝容舒控製不住眼淚,捂住嘴巴無聲哭泣。
“媳婦兒,彆著急,會想到辦法的。”
辦法?
那可是三十萬啊,醫生說了,這隻是大概的手術費用,還有術後的修複費用、營養費用,加起來至少也得五十萬。
“容舒,要不然,我們還是去找小舅子吧,他不是讀的醫科嗎?他一定有辦法的。”
謝容舒站在原地,眼神微動,終於,她掏出手機——
“容訓,你電話響了。”
實驗室裡,謝崇禮忽然喊道。
過了一會兒,謝容訓走過來,打開手機,是一個熟悉的號碼。
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麼,謝崇禮看見,謝容訓的臉“唰”一下拉下來。
“怎麼了?”
“我媽住院了。”
奔出實驗室,身上的白大褂都沒來得及換下來。
青市第一醫院附屬於青大,這裡麵的醫生,下到實習生,上到教授院長,百分之八十出自青大。
“姐,媽怎麼樣了?”
謝容舒站在病房門口,冷眼看著他跑過來,瞳孔裡一片冰涼。
“嗬,你還知道那是你媽,走了這麼長時間,你給爸媽打過幾回電話。”她嘲諷道。
“我——”
“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忙,可你忙,就不管父母了嗎?你知不知道,媽都病成這樣了,還要我彆去打攪你。”
從小到大,謝容舒藏在心裡的委屈好像都爆發在這一刻。
謝容訓微愣,但馬上,他回過神,“姐,我們的事,以後再說。”
“姐夫,我姐情緒不對,你帶她出去吃點兒好的,再租個房間,這是錢,你拿好了。”
張曉樹也不推辭,媳婦仇視小舅子,也就忽略了許多,她這些年一直以為要不是因為謝容訓,她也不會早早嫁人。
其實她不知道,這樁婚事,小舅子當時拚命阻止,還跟他打了一架。
最後,他保證會對他姐姐好,謝容訓才扭頭離開。連婚禮都沒去,因為他臉上青青紫紫的,有礙觀瞻,也怕父母豬追問。
當時小舅子扭頭衝他喊:“你要是對我姐不好,我就殺了你!”
那時候,謝容訓眼神狠厲,張曉樹毫不懷疑,要是自己真的有負於妻子,他真的會動手,毫不猶豫。
而這一事,謝容舒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