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如遇五(她的反應力、忍受力是超一...)(1 / 2)

我劍無暇 雪下金刀 10650 字 8個月前

薑天信比他兩個哥哥薑天霸、薑天辰要稍文弱些,但九尺高的漢子說話擲地有聲,話一放出來,就能在地麵砸個窟窿。

他不這樣說還好,話音一落,反倒更把老夫人的怒火激揚起來。

老夫人一個用力,將手中龍杖惡狠狠地往地下一杵,胸口氣得不斷起伏,切齒道:“能有什麼誤會?!”

她陰冷的視線鎖定薑天信:“扶光一回來,胳膊、腿上全是傷印,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可謂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你們天南薑家好歹也是曾有過姓名的世家,堂堂小姐成了如此,你們還敢腆著臉說其中有誤會?真是大言不慚!”

她說到激動處,厲聲道:“隻要一想到扶光在你們家所受之苦,彆說讓薑如遇廢了周身修為,我便是食其肉、寢其皮都覺得不為過!”

薑如遇被薑天信拉著才站得穩,青黑的秀發逶迤在腰際,兩縷散發垂在如綴點點紅梅的素雪錦衣上,老夫人如刀似劍的話落在她身上,她好像已經習慣這樣的指責,麵容仍然極淡,一絲痛苦迷惘都未曾顯露。

薑如遇隻是在想,原來是遷怒。

無論是夢裡的那個薑如遇遭受的一生的羞辱,還是現在的她遭受的刑法,都不是因為她們做錯了什麼,而隻是因為遷怒。

因為薑扶光過得不好,所以就要她薑如遇過得更差,才能舒緩愛薑扶光的人心中的惡氣。

因為她是所謂的假千金,吃了他們家二十年的飯,所以遷怒在她身上,他們覺得理所應當,甚至能在折辱她之後再大大方方說出來宣告眾人:看,這人偷竊了扶光的人生,她落到今天的下場,是咎由自取,我尚且覺得不夠解氣。

薑如遇想通了其中原委,或許是因為一顆心已經冷無可冷,她反而有一種解開謎底、撥雲見日的開朗之感。

她已經習慣被這樣對待,薑天信握著她的手卻猛然發緊,薄薄的衣服下青筋畢露,他在天南也聽過淩火道君護短的名聲,但沒想到她護短已經護到了置他人性命於無物的地步。

她孫女的命是命,彆人的命就是草芥?

薑天信按捺住性子,沉聲道:“淩火道君,你既然以為我們天南薑家折辱了你家的孩子,以道君之能,徹夜飛行、翻山越海打上我天南薑家,將折辱你孫女的人抓出來出一口惡氣難道不好?如遇在此之前同令孫女素昧平生,你不來我們天南薑家討要說法,抓住一個無辜弱女撒氣,這就是道君你的宗師氣度?這就是上陵薑家的家規門風?”

“世人說我天南地區地處偏僻,民風彪悍,不知禮儀教化,怎麼今日連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都要我們來教給你們?!”

上陵薑家的族老們聞言,麵皮薄一些的隻將眼望在地上,麵皮厚一些的,等薑天信如虎豹一般銳利的眼逡巡到他們眼前,他們也心中一赧,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下意識彆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天南薑家的男人們身形高大,周身黑衣,麵容呈現健康的小麥色,穿著比起中陸一帶的人,要有些異域風情,而上陵薑家這些麵皮白淨、看似知禮守儀,卻做出聚眾遷怒無辜弱女的事。

不得不說是一種極大的諷刺。

老夫人話語一噎,將眼一瞪,她強勢慣了,沒理也橫三分:“你們家犯下的事,你們家的人擔了這個責又如何!收拾了這個鳩占鵲巢的人,我再打上你們天南薑家,有何不可?!”

薑天信看她沒理也強辨三分的模樣,冷笑不已,天南薑家雖然落敗,但是也不是老夫人說打上門就能打上門的,這恐怕才是老夫人欺辱如遇的真相。

他道:“如果道君打上我們天南薑家,發現我們天南薑家沒半點苛責令孫女,今日之事道君怎麼說?堂堂淩火道君,敢不敢擔起錯怪了如遇的責任?”

老夫人一輩子強勢,最受不得激將法,當即道:“有何不敢?”

薑天信等的就是這一句話,快言道:“那道君可看好了!”

他一隻手扶住薑如遇,另一隻手在空氣中一拍,靈力激蕩而起,將他右臂上的衣服全數吹起,露出一隻粗壯有力的胳膊,隻見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縱橫交錯的傷口、猙獰著、頗為駭人。

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這薑天信是天南薑家星陣營的主帥,修為不俗,怎麼也有這樣的傷口?

薑天信看著麵色各異的眾人,再略過已經低下頭的薑扶光,冷哼一聲道:“諸位應當知道,我們天南薑家世代鎮守黃沙關,同魔族、魔獸為敵,魔獸五年進攻我們一次,黃沙關內的妖獸更是數不勝數,在戰場之上,我們的武器折了卷了是常事,但難道武器卷了我們就得坐以待斃?”

他麵龐中流露出在戰場中廝殺時的血氣和傲然:“我們天南薑家的人沒那麼好殺!我們世代練體,天南薑家人人都是體修,身為體修,我們自己尚且拿刀戟往自己身上戳,皮肉傷受的越多,忍受度越強,練體功夫也就越強!”

“我們誰不是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道君責怪我們使令孫女身上有這樣的傷口,敢問,我們不傳授練體功法給令孫女,要眼睜睜看著她在危險的黃沙關無自保之力,如羊入狼口?”

這絕不可能,他們天南薑家的人是孤勇的狼,而不是羊。

隻是薑天信可真沒想到,這其中出了一個薑扶光,拿練體的苦來作為在天南薑家受了苦的佐證……以此來作為自己在外吃了太多苦、惹家人心疼的籌碼。

薑天信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太有說服力,更何況,薑天霸和薑天辰也一臉不屑的撩開手臂上的衣服,同樣的,他們身上也全是傷口。

薑天信、薑天霸、薑天辰作為軍武治家的天南薑家三位主帥,自然不可能有人敢蓄意虐待他們。

這麼看來,傷口的來源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因為虐待,是因為練體……

老夫人怎麼能接受這個說法,她強辯道:“練體功法的確會使人受傷,但是,哪個練體的人沒有治愈傷口的靈藥,又怎麼會留下舊傷口?你們是否苛待了扶光治傷的靈藥?”

“呸。”薑天霸真真忍不住了,“誰稀罕苛待她,我們無緣無故苛待後輩做什麼?你們以為,人人都和你們一樣?”

薑天霸心底真是憋氣,他總感覺這上陵薑家的人太端著,好似他們家的薑扶光是什麼金貴的公主,在天南薑家這個敗落的世家被養大後,公主回宮,被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拉著檢查,看看公主有沒有在外被養大她的家庭欺負。

他們該不該這樣薑天霸不知道,他隻知道,他作為這個家庭的人,感受到莫大的膈應。

薑天信比薑天霸冷靜許多,也不禁語露譏諷:“道君,一般體修練體一月兩次,我們一周兩次,自然會造成舊傷未愈、新傷又起的現象。黃沙關危險重重,我們天南薑家人人如此,道君還有什麼困惑?”

老夫人一番話又被堵了回來,她下意識扭回頭看薑扶光——怎麼之前她抱著扶光心肝兒肉的心疼她受的苦,咒罵天南薑家、咬牙切齒地罵薑如遇這個天南薑家的賤種得了好處時,扶光並不告知她事實?

薑扶光無聲捏緊自己嫩綠的袖子。

——她看出老夫人眼裡的疑惑,但是,她當時怎麼能說出真相呢?

薑扶光也頗為委屈,她一來到上陵,就知道薑如遇被稱為上陵第一美人,還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劍修。她有這樣的天賦,而且被薑家家主和薑夫人養了二十年,二十年啊,哪怕是一條狗,薑扶光覺得也該養出感情了,何況是這麼個璧玉?

薑扶光怕,她怕薑家家主和薑夫人不肯趕走薑如遇,於是示弱、以淒慘博取同情,以這同情作為向薑如遇攻擊的利刃——當老夫人誤以為她身上的舊傷是被天南薑家的人虐待出的時候,薑扶光一個思忖,就並沒向老夫人澄清。

她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彆人的揣度,不是嗎?

薑扶光不喜歡練體,練體的苦楚一般修士根本無法想象,何況一般的體修一月練體兩次,她在天南薑家……卻要一月練體五次!如果她真是天南薑家的人,那算她倒黴,她不得不認,可她不是啊!這讓她怎麼能甘心?

她原本該是上陵薑家的人,是被捧在蜜罐子裡的大小姐,一切修煉資源、靈石、丹藥都該湧向她,而不是像在天南薑家那樣,明說是小姐,過得卻那樣苦。

薑扶光回憶這陰差陽錯的種種,當著老夫人的麵滾落下淚來,她輕撫自己的傷口,露出一個淒然卻飽含歉意的笑。

說也奇怪,薑扶光的眉眼,有些像老夫人年輕時候,老夫人看著薑扶光一哭,倒馬上在心裡為她開脫起來——

她又看到薑扶光破舊的嫩綠衣衫,黑了臉質問薑天信:“身上的傷可以說是練體導致的,這身破爛一樣的衣服呢?我看你們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破的!”

薑天霸按捺不住脾氣,被薑天信伸手攔住,薑天信道:“天南薑家雖日薄西山,但不曾以破衣給過任何一個人,令孫女身上為何是破衣,恐怕隻有令孫女才知曉,我們不知。”

老夫人聽他口風鬆動,心中一喜,正要乘勝追擊,薑天信的話口卻忽而一轉:“但——”

“我們身為修士,是否被虐待一事,難道如同凡人一樣僅僅看身上之衣、果腹之食?再新的衣服穿久了也會變舊,再足夠的食物也已經被消化完全,如果把眼光放在這上麵,此事絕不可能水落石出。”

薑天信揚聲道:“修者,以功法問長生、逆天改命也。諸位何不探查薑扶光丹田內內蘊是否充足、基礎是否打得紮實、身上經脈又是否因修習有損、她的經脈有否被靈脈溫養過?諸位都是修行之人,應該知道如果上述條件都被滿足,足以證明此人被家族精心嗬護,絕不可能有半點虐待嫌疑,現在,請諸位查探!”

薑天信示意眾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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