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如意樓,顧名思義,就是讓男人春風如意的快活地。
蘇芩萬沒有想到,蘇攢竟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連自己的親女兒都賣。
“二老爺是將對顧氏的怒火,發散到了二姐兒頭上。這二姐兒也是個木訥的,怎麼還敢回去呢?”秦氏坐在馬車裡,揉著額角,麵色焦灼。
蘇芩抿唇想了想,道:“還是先將人帶回來吧。那樣的火坑,怎麼能進呢。”
當秦氏帶著蘇芩到蘇攢暫住的外宅時,蘇芩看到裡頭的擺置、吃食,還有一排溜的使喚丫鬟,不自禁暗暗咬牙。
他們蘇府都要窮的揭不開鍋了,這蘇攢倒好,吃香的、喝辣的,連老太太都不管,如今還要賣女兒。
蘇攢坐在鋪著灰鼠椅搭小褥的雕漆椅上,身穿錦袍,慢品香茗,看樣子過的極好。他看一眼秦氏和蘇芩,開口道:“想要人,可以,三千兩銀子,一分不能少。”
“三千兩?”秦氏麵色微變。若是往常,這於蘇府而言不過就是毛毛雨,可如今,他們蘇府連三十兩都拿不出來啊。
“給你們三日,若是沒錢,就去春風如意樓撈人吧。”蘇攢話罷,徑直擺袖走了。
蘇芩將秦氏從明廳扶出來。外頭又開始落雪,斷斷續續的不停歇。
“母親,您身子剛好些,彆太勞累了,這事我來想法子。”
人,是一定要救的。
蘇芩坐在馬車裡,捂了捂懷裡的信。她先讓人將秦氏送回了府,然後領著紅拂和綠蕪,去了城西陸府。
這是蘇芩頭一次看到陸霽斐的府邸。這座府邸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有些陳舊,位置還偏,隻勝在人煙稀少,較清幽。
青綢馬車停在陸府門口,老馬甩了甩脖子上的積雪,動作有些大,半舊馬車不堪重負的發出一陣“吱呀”聲。
蘇芩坐在馬車廂內,裹緊身上的青素絞披襖,因著沒帶手爐,十指纖纖,被凍的泛白,她隻好將手壓進裙內焐熱,等了片刻,這才戴上帷帽,出了馬車。
陸府的門房是個年邁的老人,聽到敲門動靜,過來開門,卻隻露出一條縫。
“這位姑娘找誰呀?”老人裹著厚衣,懷裡摟著湯婆子,顯然是剛從暖烘烘的屋子裡頭出來。
蘇芩羨慕的瞧一眼那灰不溜秋的湯婆子,聲音艱澀的開口道:“我尋陸霽斐。”
老頭將湯婆子往後藏了藏,道:“大人進宮了,不在。”話罷,便將府門給關了。
蘇芩無奈,隻得先回了馬車廂內。裡頭雖冷,但好歹他們主仆三人湊在一處,還暖和些。
隻等到掌燈時分,蘇芩都沒等來陸霽斐,她捂著空空如也的肚子,無奈回府。
“姑娘,依奴婢看,這陸霽斐分彆就是在故意刁難您,您做什麼要去尋他。尋這個黑心腸的,還不如去尋郴王和夏次輔的好。”紅拂苦著一張臉,為蘇芩抱怨。
蘇芩一手捂著胸口,一手環緊身子,暗暗感受壓在懷裡的信。
不是蘇芩偏要尋陸霽斐,而是如今,朝局不明,敵我不清。蘇芩思來想去,不若走一步大棋試試。用陸霽斐想要的,跟他交換,將蘇府從泥淖中先救出來,省的那些往常連提鞋都不配的小人物在他們府門口叫囂,徒惹人心煩。
“古時有漢□□高皇帝三顧茅廬,咱們這才一顧,人家不願見,自是正常的。”話雖是這樣說,但蘇芩心裡頭卻是不高興的。她蘇芩,何時被人這樣甩過臉子。
蘇攢給的時間隻有三日。蘇芩這回學乖了,她尋了一個隱蔽處,躲在陸府角落,專逮陸霽斐。
晨間,巳時一刻,一輛青帷馬車從街口遠遠而來。陸府角門被打開,已有家仆搬著馬凳等候。
蘇芩眼前一亮,連帷帽都來不及戴,就跳下了車。
地上軟綿綿積了一層雪,蘇芩踩著雪,沒站穩,斜斜倒下去,膝蓋觸地。陰冷的雪水瞬時浸透她身上的棉衣,直冷的她磕著牙打哆嗦。
堂堂首輔,竟窮成這樣,連府門前的積雪都不鏟乾淨。
蘇芩一邊嘟囔著,一邊扯著襖裙起身,急急攔住陸霽斐。
男人身穿官服,立在馬車前,手裡拿著一個銅製手爐,外罩一件烏雲豹的氅衣,金翠輝煌,碧彩閃灼。此刻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雙眼晦暗深沉,隱含嘲諷笑意。
蘇芩有些狼狽,她方才下馬車時摔了一跤,身上的襖裙又是靛青色的,此刻深一塊,淺一塊的水漬順著襖裙蔓延,就像散開的濃墨。
蘇芩是個好麵子的人,尤其在陸霽斐麵前,從來是趾高氣昂的。如今這般狼狽,讓她不自禁紅了臉。
陸霽斐眯眼看著,那細膩緋色自小姑娘的粉頸處向上蔓延,浸過香腮,點上玉耳,就像緩慢上色的一株紅杏花,風流嬌俏,最是一等尤物。青絲傾斜,隨朔風落在瘦削肩頭,貼在白膩肌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