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 燈火輝映。
男子手持小角弓, 立在月色下。
朱麗月看一眼神色閒適的陸霽斐,麵露緊張。
蘇芩捏著手裡的粉團子,一張豔媚麵容在夜幕中更顯嬌色。
“陸首輔,朱姑娘, 開始吧。”沈宓吩咐宮娥擺置好粉團子,轉身看向陸霽斐和朱麗月。
蘇芩上前一步,笑道:“隻射這粉團子,怎麼能顯出朱姑娘和陸首輔的本事呢。”
“那蘇三姑娘是何意?”沈宓冷聲道。
蘇芩側身,繞過沈宓,走至粉團前,然後伸手從菱唇上抹一點檀色口脂粘在那粉團子上。
眾人看到蘇芩的動作,一陣了然, 這是要讓人射粉團子上的那一點口脂。比起嬰兒拳頭大的粉團子, 射這一點指甲蓋大的檀色口脂可難多了。
混著流光燈色的月光下, 粉嫩指尖帶蔻色指甲,沾著一點檀色口脂,慢吞吞的抹在粉團上。場麵一瞬旖旎起來, 眾人的視線順勢落到蘇芩臉上。小巧菱唇上抹檀香色口脂,粉腮紅暈,水霧眼眸,似杏非杏, 貓眼兒似得乾淨無辜。
青絲披散, 楚腰纖肌, 尤其是那裹在紗衣內的身段,白膩肌膚若隱若現,被氤氳宮燈籠罩在內,馥香滿懷,更添風情。
眾人的呼吸不自禁暗急促起來。
蘇芩勾著眼尾偏頭,看一眼陸霽斐,男人饒有興致的盯著她看。蘇芩輕笑,抬手一拋,那顆沾了口脂的粉團便到了空中。
陸霽斐眼疾手快的拉弓射箭,利箭穿透粉團,釘在樹上,正中一點檀色口脂。
眾人張嘴驚呼,就連站在一旁的朱麗月都變了麵色。
“這箭可算?”陸霽斐撫了撫小角弓,聲音清冷。
朱麗月暗咬牙,“算。”
蘇芩又捏起一隻粉團子,往前拋去。朱麗月拉弓射箭,粉團子被打中,落到地上。有宮娥上前查看,捧著那粉團子回來。
朱麗月緊張的攥緊小角弓。
粉團被放到陳太後麵前,陳太後看一眼那稍射偏了一點,卻也還是在檀色口脂內的箭頭,稍點了點頭。
“中。”太監唱道:“平局。”
朱麗月暗鬆下一口氣,正欲再搭弓箭,卻又聽得蘇芩道:“咱們一般射三箭。這第一箭射了粉團子,第二箭便來一道‘飛花落葉’吧。”
“何為‘飛花’,何為‘落葉’?”有人提問。
蘇芩解釋道:“‘飛花落葉’就是指一箭射出,既要射中葉,也要射中花。”
“這怎麼可能。”有人質疑。
蘇芩抿唇輕笑,並不言語,隻看向陸霽斐。
這些東西,都是陸霽斐小時玩慣了的。
男人低笑一聲,似不知想到了什麼,看向蘇芩的視線顯出一抹揶揄戲弄。
他抬手,搭弓,然後踹翻不遠處的一盆蜀葵。
衣袂翩飛,花落葉飄,碎泥四散。圍觀眾人被空中飄散的乾泥迷了眼,全部往後退。
男人的箭射出去,氣勢萬鈞,連花帶葉,射穿瓦盆,驚得站在一旁的宮娥跌倒在地,麵色煞白。
朱遠道撫掌大讚,“好!”
朱麗月狠狠擰了一把他哥哥的胳膊,疼的朱遠道一陣齜牙咧嘴。
“月兒,我早說了,你比不過他的。”朱遠道扭曲著一張黑臉勸道:“何必呢。”
朱麗月看一眼站在暗隱處的夏達,麵露不甘。
“朱姑娘,該你了。”蘇芩上前,笑盈盈的看向朱麗月。
朱麗月癟嘴道:“蘇三,你可是和他串通好了的?”
蘇芩歪頭,神色無辜道:“我方才一直與你在一處,這比試的事也不是我提出來的,如何能串通?”
“月兒,技不如人便技不如人,這不丟臉。”朱遠道偷摸摸的看一眼蘇芩,一張黑臉又漲又紅。
朱麗月甩開朱遠道的手,仰頭道:“這局我認輸,但這最後一局,由我來定規矩。”
陸霽斐揚袖抬手,耷著眼皮道:“請便。”
朱麗月走到陸霽斐麵前,眸色堅定的開口,“我們一人頂一個果子在頭頂,互相對射,若誰動了,誰就算輸。”
朱麗月說的是,誰動,誰輸,而不是誰射中,誰輸。
蘇芩蹙眉,看向陸霽斐。男人頷首,似毫不在意。
朱麗月麵露喜色,她率先從果盤子裡挑出一顆勻圓楊梅置在頭頂。這楊梅顏色略深,如墨染般著紫裳,隱在朱麗葉的發髻內,幾不可見。
一旁朱遠道麵露擔憂。“月兒,這可不能玩笑。”雖然陸霽斐的箭術十分之好,但畢竟此事太過危險。
朱麗葉未理朱遠道,隻挑釁的看向陸霽斐,“如何?”
陸霽斐搭弓射箭,慢條斯理的射出去,正中朱麗葉發髻內的那顆楊梅。楊梅破裂,漿水豐盈,順著朱麗月的發髻往外滲,朱麗月不拘的用衫袖擦了擦臉,然後道:“該你了。”
一旁宮娥捧著玉盤前來,裡頭堆珠似得裝著數顆楊梅,能聞到酸甜如蜜的感覺,讓人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