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浦澤垂著眉眼,又一作揖,“是師傅教的好。”
縱然這世上並沒有一雙相同的耳朵,但蘇浦澤又怎麼能在茫茫人海中辨彆出來呢?他方才說這話,隻是想試探斐濟罷了。
方才,斐濟念著蘇浦澤是個娃娃,並未將其說的話放在心上,甚至未升起任何警戒心。待察覺到時,這小東西早就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說吧,來尋我做什麼?”斐濟背靠道雕漆椅上,端起手旁的香薷飲吃一口,眉目收斂下來,眉梢眼角滿是清冷深意,再不複方才那副囂張無腦的跋扈狠戾模樣。
“今日三姐姐去了七夕林,說是與寧波侯府的庶出子寧遠歸有約。”蘇浦澤操著一口小奶音,聲音清晰道:
“寧波侯府,寧遠歸。”男人叩著案麵,漆黑雙眸微斂,麵無表情的模樣看著有些可怖。
蘇蒲舔著冰糖葫蘆,覺得如今的三姐夫就像是被搶了飴糖的姀姀。但是比姀姀可怕多了。
男人輕慢勾起唇角,聲音清冷透著暗色,“綠水,本世子的繡春刀呢?”
……
寧遠歸萬萬沒想到,自己隻不過是來尋美人約個會,就被人用繡春刀抵在了古樹上。
“寧公子方才說的是什麼話,本世子怎麼聽不懂呢,嗯?”斐濟手握繡春刀,尖銳的刀子插在古樹上,深入半寸有餘。男人的身量極高,居高臨下的看著人時,壓迫感十足。
寧遠歸突然覺得臉很疼。他上次被竹竿子抽出來的傷痕還沒好全,這會子正抽抽的疼。
散著銳利冷刀鋒芒的繡春刀離寧遠歸的脖子隻有半寸,但那刀鋒已將他脖頸上的肌膚劃開一道細細的口子。鮮血順著刀口往下滑,浸染了寧遠歸今日特新換上的袍衫。
袍衫有些厚,寧遠歸不僅被熱出了一身熱汗,還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世,世子爺……”他結結巴巴的,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惹上這等人物的。
“寧公子還沒回答本世子方才的話呢。”斐濟轉著手裡的繡春刀,削去寧遠歸鬢角處的幾縷頭發。
寧遠歸被唬了一跳,他“撲通”一聲就軟倒在地,但在看到站在一旁的蘇芩時,也不知哪處湧出來的一股勇氣,硬撐著顫巍巍的腿站了起來。
“世子爺,我與蘇三姑娘男未婚,女未嫁的,出來一道走走,也不知是哪裡礙到世子爺了。”
“嗬,”男人冷笑一聲,“哪處都礙到了。”
寧遠歸咽了咽乾澀的喉嚨,“世子爺若是也心儀蘇三姑娘,咱們可公平競爭……”
說完,寧遠歸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繡春刀,慢吞吞的往旁邊移了移,臉上沁出幾顆豆大汗珠。
斐濟慢條斯理的撫著繡春刀柄,反身靠到古樹上,頎長身影襯在綠蔭蔥蔥下,更顯挺拔俊朗。
“那不知寧公子是要文鬥,還是武鬥呢?”
寧遠歸膽戰心驚的看一眼那繡春刀,“咱,咱們都是講理的人,自然是文鬥了。”
寧遠歸知道,這項城郡王世子就是個草包,而且粗魯異常,隻會舞刀弄棒,肚子裡頭根本就沒點子墨水。
那頭,蘇芩聽到寧遠歸的話,幽幽歎息一聲。
想當年,這廝頂著陸霽斐的名頭遊走在皇城內時,彆說文鬥了,就是武鬥都無人敢上前一試。畢竟這廝可是曾經將皇城內公認的第一勇士掰倒過。那勇士相傳能單手舉大鼎,力頂千金,可卻竟敗在了這麼一個看上去纖瘦清冷的文人身上,自然不服,要求再戰。
也不管再戰幾次,都是一般,慘敗。
男人在做陸霽斐時,喜穿寬鬆長袍,顯得身形清臒,有股清冷纖瘦之態。而變成了斐濟後,則更喜穿那些能顯寬肩窄腰,身形勁瘦的衣服。但不管如何穿,這廝扮豬吃老虎的城府心態是永遠不會變的。
斐濟見寧遠歸那副挺胸抬頭的酸儒模樣,麵露不耐,“既然如此,那寧公子就看刀吧。”
寧遠歸麵色煞白,捂著臉急往後退。
“不是,不是說好的文鬥嗎?”
男人輕勾唇角,漆黑暗眸之中顯出惡劣笑意。
“寧公子選的是文鬥,本世子選的是武鬥。”
蘇芩“噗嗤”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明眸善睞。
這廝真是不要臉。
寧遠歸再喜歡美人,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立時掩袖欲奔逃,卻被斐濟一腳踹翻在地。
男人撩袍,單腳踩住寧遠歸的肩膀,將人壓著趴到地上,吃了滿口泥。
碾著腳下的男人,斐濟眸色冷冽,語調含冰。
“寧公子要記住,蘇三,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