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此委屈,眾人苛責的視線轉過去,那婦人登時閉了嘴,趕緊灰頭土臉的出了喜房。
這麼一個嬌嬌兒的美人,便是嫁過人、克夫又如何,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眾人終於能理解先前那些為了蘇府蘇三爭得頭破血流的男人了。
斐濟氣勢太強,眾人不敢鬨洞房,趕緊蔫蔫的退出來。
喜婆顫巍巍的端來合巹酒。
“吃了合巹酒,世子爺與世子妃便能百合好合,一生一世一雙人。”
蘇芩從喜榻上起身,步搖聲聲,玉佩珊珊。纖纖素手搭著大袖,端起合巹酒,托在掌心。含羞帶怯的看向麵前的男人。
男人身著龍鳳大紅袍,玉帶大袖,紅冠玉簪,身姿挺拔的立在那處,整個人襯出一股強勢的壓迫感來。
這是獨屬於男人的氣魄。
喜房內燒一對龍鳳燭,火光熠熠下,男人的臉被襯得越發柔和起來。鋒利清冷的眉眼被渡上一層輕柔暖色。
兩臂相交,一纖柔,一勁瘦,緊緊搭在一處,吃下那兩杯合巹酒。
火辣的酒入喉,蘇芩忍不住咳嗆起來,直咳得小臉漲紅,媚眼如絲。
男人不客氣的放聲大笑,置下酒杯,按照規矩去外頭應付賓客。
斐濟一走,喜房內瞬時安靜下來,喜婆也退了出去。陪嫁過來的紅拂和綠蕪趕緊進門,替蘇芩將身上的鳳冠霞帔褪去,要了水,卸了妝,換上備好的衣物。
蘇芩站在屏風後,使勁揉了揉自己差點被壓斷的小脖子,然後換上掛在木施上的衣物。
換完,蘇芩怔怔站在屏風後,洗漱乾淨後的小臉上是未施粉黛的清媚嬌豔。
這,這衣裳怎麼沒有褻褲?蘇芩麵紅耳燥的捂著裙裾,隻覺整個人涼颼颼的厲害。
正在蘇芩躊躇間,喜房的門突兀被打開,男人渾身酒氣的進來,但那雙眼卻異常沉著冷靜。不過若細看,卻能從那雙眼中看到裡頭暗蘊藏著的波濤洶湧。
“下去吧。”男人開口,嗓音暗沉低啞。
“是。”綠蕪和紅拂放下手裡的東西,躬身退出去。
喜房內按照蘇芩的喜好置了一架素娟屏風,然後又按照斐濟的喜好將這素娟屏風做的極薄,極細。
屏風後,女子嬌媚窈窕的身段一覽無餘。
斐濟攏袖,撩袍坐下。
蘇芩從屏風後探出半個小腦袋。
男人道:“出來用些東西。”過會子可有的是要花力氣的地方。
蘇芩一陣躊躇,扭扭捏捏的出來坐到斐濟身邊。
她的身上帶著水汽,男人的身上雖帶著酒氣,但明顯也能聞到一股子新鮮皂角水汽香。可見是沐浴完畢後過來的。
蘇芩拉扯著身上的衣裳,坐立不安。
“這衣裳……怎麼沒有褻褲?”
男人執著玉箸的手一頓,眸色微動,但麵上卻不顯,依舊是一副正經表情。“是晉王那老頭子為了“乾活”方便,特意讓宮裡頭的人改出來的宮娥服。”
怪不得這衣裳瞧著這麼奇怪,原來是晉國的東西,不過這廝拿這東西出來給她穿做什麼?
“不知廉恥!”小嗓子軟綿綿的罵完,蘇芩伸腳踢了一把人。
見小姑娘這副氣鼓鼓的表情,斐濟敲了敲麵前的玉碗,笑道:“這可不是我讓姀姀穿的,是姀姀自個兒要穿的。”
“你沒想著讓我穿,你掛那處乾什麼?”不對!不讓她穿,他還想讓誰穿?
蘇芩瞪圓了一雙眼,伸手使勁擰一把男人的胳膊肉,捏在指尖,一點點的扭。
“嘶……”男人側身,一把扣住蘇芩的腕子,捏在掌心,然後使勁將人往懷中一拉。
“嘩啦”一聲,男人的腰側撞到喜桌,碗碟輕觸,發出聲響。
小姑娘嬌花般柔軟的身子嵌在男人硬,挺的懷抱裡。蘇芩不適的攀著斐濟的胳膊,拉了拉裙裾,遮住那大片白膩肌膚。
“我,我要去換下來……”
男人俯身,貼著蘇芩的玉耳,聲音低啞道:“既然穿了,就彆換了。”斐濟原本還想著怎麼哄這小姑娘穿上,沒曾想,竟自個兒鑽進套子裡頭來了。
蘇芩朝人瞪一眼。才不會便宜這瘋狗呢。
她掙紮起來,被人箍緊,小嘴上被親了一口。滿頭青絲長發被儘數散開,搭在男人掌中,香滑如綢緞。
斐濟貼著蘇芩的身子,聞到那股甜膩香味,他埋首,輕輕的蹭,聲音清晰道:“今日姀姀穿嫁衣的樣子。色若豔霞,好看至極。”
隻可惜,已經換下來了。
男人想起昨日裡做的夢,身穿嫁衣的姑娘伏在他身上,眸若春,水,色若豔霞。
月圓花好,錦帳銀勾繾綣。
裡頭拋出來一塊白帕子,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小姑娘一身細薄香汗,白膩麵頰上襯出胭脂粉色。妖嬈玉骨,百媚生春。
已許久未承受,蘇芩初時有些疼,後頭才好些。男人興致高昂,身上的汗乾了又濕,濕了又乾,直至雞聲漫唱五更鐘,才堪堪偃旗息鼓,摟著早就疲憊不堪的嬌嬌兒昏沉睡去。
……
戶牖處,綠蕪和紅拂輪流守夜。青山和綠水輪流值班。
天色已晚,裡頭動靜依舊未歇,頭頂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如兩輪紅日,照的綠蕪那張白皙麵容如敷薄粉。
因著今日是蘇芩大婚,所以綠蕪也換了一身新衣。
青山也著新衣,站在綠蕪身邊,突然開口道:“綠蕪姑娘瞧著,咱們這衣裳,像不像是一套的?”
習慣了青山的油嘴滑舌,綠蕪本不欲搭腔,但耐不住裡頭動靜太大,她聽的分神,整個人不自禁泛出一股羞赧來。
綠蕪生的端正,纖柔溫婉,年紀雖有些大,但不影響其姿容,反而更添出幾分大方沉穩。
“不知綠蕪姑娘年方幾何?”青山繼續搭腔。他對綠蕪有意,自然將人打聽的一清二楚,問這話,也就是在逗人說話。
綠蕪偏頭,輕聲道:“十九。”
“年歲正好。”青山笑道:“那綠蕪姑娘覺得咱家世子爺如何?”
綠蕪看一眼青山,微蹙眉,“自然是極好的。”自家姑娘已經嫁給了世子爺,綠蕪自然不能說些世子爺的壞話來毀了她們家姑娘的名聲。
相比紅拂,綠蕪更識大體。
她知道,入了項城郡王府,不是歸屬,而是開始。
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入項城郡王府也是一個深淵。今日當綠蕪瞧見那端坐在高堂位置上的項城郡王妃時,心中原本隱喻的不安逐步加大。她開始擔憂起自家姑娘。
項城郡王妃一如傳聞中那般高冷美貌,可不知為何,綠蕪總覺得她看著自家姑娘時的那副表情,有些奇怪。
見綠蕪心不在蔫的,青山臉色有些暗。“咱們家主子爺自然是極好的,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陪嫁丫鬟,通常是給姑爺家準備的通房。
沒覺出青山的不對勁,綠蕪開始替蘇芩打探消息。
“你們郡王妃,是個怎樣的人?”
青山拂了拂袖,道:“驕縱蠻橫,無理取鬨,比之小主子更甚。”
那可真真是位祖宗。
“啪嗒”一聲,喜房內傳來重物落地聲,綠蕪被唬了一跳,下意識看向青山。
青山近前,“爺。”
“備水。”
一夜,要了四次水。最後綠蕪進去的時候,裡頭除了濃鬱的熏香味,便是發散不出來的膻腥氣。
綠蕪往錦帳處瞧一眼。
錦帳重重,看不到人,隻能瞧見一隻藕臂軟綿綿的搭在喜榻旁。凝脂白玉似得膀子,被啃噬出點點猩紅,如白雪紅梅,好看至極。
綠蕪一恍神,踩到腳下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隻見滿目淩亂的白玉磚上,扔著一塊白帕子。
綠蕪立時便明白了這是什麼。
白帕子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綠蕪瞧著,心中一陣發慌,她趕緊躬身,將那白帕子收入寬袖暗袋內。
自家姑娘雖是二嫁,但這白帕子……綠蕪心事重重的出了喜房,正看到青山與一個婦人說話。
婦人穿一件靛青色的褙子,順著青山的目光看到綠蕪,她上前,伸手。
綠蕪一怔,停頓良久後才磨磨蹭蹭的拿出那方帕子。
婦人看一眼,皺眉,點頭,離去。一套動作一氣嗬成,連一句話都沒講。
“是郡王妃的人。”青山提醒道。
綠蕪攥緊寬袖,點頭,眉眼垂下來。
這郡王妃看著,可不是個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