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說道:“可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處理完呢!”
君哥望著她,眼底的暗淡一閃而逝,然後微微一笑,說道:“丫頭,現在不去,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安心不由得笑了起來:“怎麼會沒有呢?我們的時間還很多呢!我想,等到君寶放假之後,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馬爾代夫,這個計劃怎麼樣?”
安心想到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場景,小臉上情不自禁地綻放出了興奮的光芒。
君哥注視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心中忽然有許多畫麵,一閃而過。
十年前,他們還是陌生人。在那場毫無準備的婚禮上,他第一次衝動地親吻了一個女人。風風雨雨,攜手走過,一眨眼,就是十年。
人生到底是一場多麼奇妙的邂逅!
她給了他家庭、孩子,因為有了她,他的人生才完整起來。
她是上天給予的饋贈。
十年的每一幕,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她已經變成了他的生命,他的全部。
愛情,原來可以讓一個人發生如此根深蒂固的改變。在他二十七歲以前,他從未想過,他,君慕白,在二十七歲那年,會遇到一個女人,一個改變了他一生的女人。
畫麵在眼前慢慢消失,君慕白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眼眶不覺贏濕潤。他望著安心,伸出手去,用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透過他有力的手掌,安心感受到君慕白強有力心跳和熱血。那種剛剛結婚時美好的感覺又回來了,安心心裡一動,將自己的手反過來,也僅僅扣住君慕白的大手。
仔細想想,婚後的日子逐漸被軍隊裡大小瑣碎的事情占據,她和君哥單獨相處的時間真得並不太多。
安心接過了君哥給她的地圖,卻並沒有看,而是把那張地圖放在了一邊,對君哥說道:“我們去看海吧!”
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大海。
她在電視上看到過大海,那麼磅礴,那麼壯闊。她想親眼到大海邊去看看和自己心愛的人。
大海代表永恒,大海代表溫厚。
君哥有力的手緊緊地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後開車載著安心向遼遠而未知的大海駛去。
安心一路上興奮地說說笑笑,君哥一邊開車,一邊像往常那樣用熱烈的眼光注視著她,唇角掛著一彎淺淺的笑,像以往那樣保持著慣有的沉默。
安心的嘴巴就像機關槍,一打開了就開始劈裡啪啦地說個不停。
君哥偶爾幽默地接上兩句逗趣的話,旋即把安心逗得捧腹大笑。
車子穿過喧囂的人群,擁擠的人潮,逐漸走向人越來也少的地方。天色開始慢慢地變黑了,安心在車上吃完東西之後就困了,靠在君哥的肩膀上睡著了。
君哥脫下自己的外套,溫柔地蓋在安心身上。她像個小女孩似的,睡覺的時候兒總拽著他的胳膊,像是一不小心,夢裡就讓君慕白給跑掉了。
君哥看得心裡痛,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她柔軟的頭發,然後低眉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丫頭,君哥對不起你。”
如果她找一個平凡的人嫁了,也許她就不用跟著自己再繼續承擔驚受怕。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嫁給了他。
車子越走越遠,喧囂的人群逐漸被悍馬車遠遠地落在後麵。
軍綠色的悍馬車載著君慕白和安心,一直向另一片遙遠而安靜的地方駛去。
安心整完都靠在君慕白的肩膀上睡覺,後來她實在太困了,就蜷縮在均君慕白身邊睡著了。君慕白凝視著她,唇角浮現出一抹寵溺的微笑。
他真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那一刻,什麼都不用做,就這樣陪在她身邊,安靜地看著她睡覺。
而有了君慕白在身邊,安心似乎也睡得格外安心。一離開基地,她才意識到這麼多天以來,自己著實是有些累了,軍隊的事情太過忙碌,她竟然一直都沒顧得上休息。
整整一晚,君慕白都在開車;整整一晚,安心都在睡覺。
等到悍馬車穿過清晨微涼的薄霧,停在一片蔚藍的打海邊時,安心剛剛從香甜的美夢中睜開眼睛。
“丫頭,到了。看,前麵就是大海。”君慕白用大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指著遠處的一片巨大的蔚藍給她看。
安心睜開惺忪的眼睛,從座位上爬起來,果然看到前麵不遠的地方,在薄薄的晨霧中,一望無際的大海正在上下翻湧。
“真的是海。”安心望著那片碧藍,喃喃自語道。
身上披著的衣服不知不覺滑落,清晨微微的寒意立刻湧了上來,安心好看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然後抱緊了身子:“好冷。”
君慕白立刻拿過一件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將大衣敞開,把安心整個人包裹在自己的大衣裡麵,隻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安心整個人靠在君慕白結實的胸膛上,如此近的距離,她能夠感受他火熱的體溫和有力的心跳。
“還冷麼?”君慕白俯身,低聲問懷中的小女人。
“不冷了。”安心靠在君慕白結實的胸膛前,柔聲回答道。
於是,在剛剛露出一絲光明的清晨,安心就這麼和君慕白偎依在一起,一起望著麵前的大海。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隻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剛剛泛起魚肚白的天空,還有車裡的兩個偎依在一起的身影。
那是第一次,安心和君哥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偎依在一起,在大海的濤聲中,看完了整個日出。
君慕白一直在想,如果到八十歲,當他變成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子,而她也變成一個牙齒掉光的老太太,那時候仍舊能夠像現在這樣,偎依在一起,看日出,看潮漲潮落,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這麼簡單的事情,卻因為他的身份,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君慕白決定讓安心忘掉一切,陪她好好開心一下。
他們在沙灘上追逐嬉戲,在海底潛水親吻,在浪花中一起嬉鬨……整整一天,他們像一對兒剛剛陷入初戀的少年般,度過了一整天無憂無慮的時光。
安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開心過,今天仿佛又讓她回到了學生時代。
等到傍晚來臨的時候兒,安心和君慕白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
“君哥,咱們晚上怎麼辦?附近的餐廳好像有點遠,我們要開車走上一段距離才能找到餐廳。”從無憂無慮的嬉鬨中回到現實的問題,安心不禁又有些發愁起來。
任何時候,填飽肚子總是第一位的。餓著肚子總不行。而且白天,她和君慕白隻顧著玩兒了,壓根兒沒有想到吃東西的問題,現在,問題來了到了晚上尤其的餓。
君慕白輕鬆地一笑:“有君哥在呢,這點小事兒還用你操心?去,先把你這身兒衣服給換了,晚上天冷,著涼了傳染給我可怎麼辦!”
安心哼了一聲,心裡確實甜絲絲的。於是自己就去車裡換衣服了。
這次出來旅行,她的行李裡麵帶了很多衣服,因為是從軍隊直接出發,所以雖然衣服帶了不少,但是吃的卻什麼都沒帶。
等到安心換好衣服從車裡跳下來時,發現君慕白已經在金黃色的沙灘上燃起了一堆明亮的火。
安心既詫異又驚喜,急忙跑過去,一邊烤著身子一邊問君慕白:“太神奇了!君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君慕白伸出略大粗糙的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安心的小腦殼:“傻丫頭,君哥可是特種兵出身呢!這麼多年,野外求生的本事可沒少學!彆說這是一沙灘,就算是在水底下,火照樣能給你生起來。”
安心撇嘴笑笑:“吹吧你就。不就生一火麼,你有必要這麼傲嬌麼?”
火光迎著君慕白剛毅冷峻的側臉,他一邊認真地穩住火勢,一邊牽了牽薄唇,對安心說道:“豈止是火,君哥還能給你變出吃的來!”
話音剛路,君慕白就赤腳跳進了海裡,再次上岸的時候兒,手裡已經多了好幾條大魚和螃蟹。
安心吸了一下鼻子,蹲在火堆旁邊看君慕白處理海鮮,禁不住說道:“行啊你君哥!看來男人還真是重要,要不是你在,今晚上估計我就得餓肚子了!”
君慕白一麵將處理好的沙子烤熱,然後將處理好的海鮮包好,埋在沙子裡,用火烤著,一麵一本正經地跟安心說道:“不是男人重要,是像我這樣的男人才重要。”
小兩口兒帶湊著火堆打情罵俏,不一會兒,就問道了一陣特彆誘人的香氣。
在海裡現抓的海鮮跟集市上買到的海鮮果然不一樣,剛做好,香氣就特彆誘人!
君慕白將海鮮從熱沙子裡刨出來,海鮮本身就有鮮味兒,而且海水又是鹹的,所以根本不用放什麼作料,直接拿出來就可以吃了。
安心早就餓壞了,一聞到這香噴噴的味道更是垂涎欲滴,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就要吃,害得君慕白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擔心著,提醒她“小心點兒,彆燙著”。
這一頓吃得安心心滿意足的,直到她自己親自到海邊這麼體驗了一趟,安心才深切地意識到了在菜市場上買到的螃蟹和自己在海裡親手抓的螃蟹,味道根本不一樣。
肉質鮮美多汁不說,光是口感,就差了十萬八千裡遠。如果不是這一次君哥帶她來海邊體驗一下,安心估計永遠都感受不到這種差彆。
吃完了海鮮大餐,安心懶洋洋地圍著小火苗兒烤火,君哥一分鐘都閒不下下來,去車裡拿了早已準備好的帳篷,搭好了,然後招呼安心進去坐。
安心看著那頂帳篷,詫異地說道:“君哥,你想的可真周到!”
君慕白的行李箱裡除了兩件換洗衣服之外,剩下的帶的全是他們的吃穿住行還有意外受傷時候會用到的東西,相比之下,安心的行李箱裡……
除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還是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如果說還有彆的東西的話,那就是她把枕頭底下放著的一本軍旅也給帶過來了,想著沒事兒的時候兒解解悶兒。
相比之下,君哥的行李箱就是一個心思縝密、麵麵俱到的行李箱,每一件東西都是必備品,沒有一件贅餘,甚至各種應急情況也都考慮在內。
而安心的行李箱,就是一個典型的頭腦簡單的女人的行李箱,除了考慮到自己,還是自己……
光從這點兒上,就能看到為毛君慕白可以指揮三軍,而她隻能做一個安靜的小參謀了……
月光正美美的照在沙灘上,原本就呈現出金黃色的沙灘,如今在一輪金色圓月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美麗動人了。
安心和君慕白肩並肩地坐在帳篷裡,仰望著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淡淡的海風吹著,涼爽而愜意。安心忽然發現,和君哥肩並肩坐在一起的日子竟然這麼幸福。
“君哥,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了嗎?你就是月亮,我就是星星,你的光芒太耀眼了,所有人一眼都會看到你。而我,就是你旁邊那顆很小很小的星星,如果不仔細看,甚至難以看到。月亮隻有一個,而像我這樣不起眼的星星,卻有很多很多。”
安心說著,忽然覺得有些感傷起來,偎依在君慕白的肩膀上,靜默地看著天空中那顆很難發現的星星。
君慕白總是那麼耀眼,那麼引人注目,那麼難以企及,如同神話一樣的存在,以至於當有人看到她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詫異她怎麼配得上首長?!
是啊,不光是彆人在質疑,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開始在質疑了。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好的地方,君哥總是太閃耀,相比之下,把她這點兒僅有的光芒襯托得微不足道。
卻不料,君慕白卻深深地歎了口氣,苦笑了一聲:“是麼?可我不這麼想。”
安心詫異地看著君慕白:“那你是怎麼想的?”
君慕白說道:“我反而覺得,我才是那顆不起眼的星星,而你,是我的月亮。”
安心“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你就彆揶揄我了。今天難得我心情好,你說真話我不會跟你一般計較的。”
君慕白深邃的眸子望著安心,月光下,安心忽然發現那雙深邃的眸子中多了一些她一直在他的雙目中不曾看到過的東西一種深深的憂慮和痛苦。
“我是說真的,丫頭。我們結婚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對你撒過謊。就像那些遺落在浩瀚星海中的星星,我也曾在黑夜裡陷入不止一次的迷茫,找不到堅持的意義。但想到你,想到君寶,你們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在黑夜來臨之前,我會讓自己堅定起來,因為如果我迷茫,我的戰士會更迷茫。但,其實,很多時候,我不知道自己這麼精疲力儘是為了什麼。”
君慕白的語氣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和疲倦。
和敵人作戰對他而言並不辛苦,讓他辛苦的是,除了應付敵人之外,還要千方百計的周旋,提防自己人。
官場如戰場,每一步都會陷阱,不知道哪一步就踩了地雷,不僅自己得命喪黃泉,就連自己的家人都要跟著受到牽連。
所以自從有了家庭之後,君慕白的性格正在慢慢地發生很多變化,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安心和孩子。
安心愣住了,頓了好幾秒,才開口道:“君哥,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忽然說出這番話來?難道……是海鮮吃多了?”
安心還想開個玩笑逗逗君慕白開心。
君慕白望著安心,沉默了一會兒,那雙深邃的眸子又開始閃閃發亮了。
安心一看這表情便知道君哥又準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了。果不其然,隻聽到君慕白帶著回憶,開口道:“丫頭,你知道我們在讀軍校那會兒麼?”
安心立刻跳起來:“等一等!”
然後她就跑去車裡拿了兩瓶礦泉水來,一瓶給自己,一瓶給君慕白,跟君慕白碰了碰杯子,說道:“今天呢,咱們就以水代酒,一邊賞月,一邊聊天。你呢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行麼?”
跟君哥結婚這麼多年,不得不說,他從不對任何人講述自己的事情。而且話非常少,大多數時候都是安心這個話嘮在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君慕白倒也爽快,跟安心碰了碰瓶子,就接著說道:“我在讀軍校那會兒嗬,我,班長,還有班副,我們仨是玩得最好的。那會兒我們最有趣的事情就是整教官,誰能把教官給整怒了,大夥兒就請他吃一星期的飯……”
君哥第一次回憶起了軍校時的時光,那時他們每天喊號子,一群熱血澎湃的青年,每天都躍躍欲試,想要建功立業,為國殺敵。
安心聽著聽著也是醉了,真把手裡邊的礦泉水當成酒了,趴在君哥身邊聽得津津有味兒的,仿佛坐上了時光機,把君慕白以前的生活都給參與了一遍。
當君慕白在軍校過著熱血和激情的生活時,安心剛剛參加完中考,並且因為數學太差而被強迫報了一個補習班,整個暑假都沉浸在無數的X和Y中。
她想,要是她能夠早一點兒認識君哥就好了,這樣她的生活就不會那麼枯燥了。
君哥講了很多他當年的趣事兒,安心聽得津津有味的。
然後,故事講完了,君慕白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他問安心:“丫頭,你知道當年我的那些戰友,現在他們都在哪裡嗎?”
安心不假思索地說道:“他們應該和你一樣,已經成為重要的軍隊領導了吧。”
君哥搖了搖頭,非常嚴肅地說道:“事實遠比這要殘酷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