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柔軟……陌生而又舒適的感覺。
阿雪抬起頭,入目是一片水色的澄澈天空和一望無際的草原, 不像雁門關, 雁門關的天是灰白的, 草也是枯黃的色澤。
她身側幾十丈遠處,還有一條清澈寬廣的川流,水流撞擊在兩岸濺起晶瑩的水花,川流的儘頭是縹緲的雲霧,依稀還可以看到一棵枝葉茂盛、極為高大的神樹。
“這是真實的世界, 還是陰陽兩界?”
小盾蘿伸出手掌,褪下手臂處冰冷堅硬的玄甲, 輕輕的摸了兩下身側柔軟的草地:“……好軟, 能聞到新鮮青草的味道。”
阿雪忍不住折下一片草葉, 視若珍寶的放進懷裡,她從未離開過雁門關, 邊塞不是沙土就是大雪, 氣候惡劣毫無美感。
這樣的藍天、白雲、草原和川流,是她平生見所未見, 聽說長安繁華、揚州清雅,大唐山河萬裡,山川秀麗廣袤無際……
阿雪讀過書,也從小琴蘿的詩詞和描述中聽過長安盛況、山河壯麗, 但無論讀多少書, 都還是不如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這就是軍師所說的另一個世界嗎?
小盾蘿站起身,向川流的儘頭望了一眼, 她從未見過這麼高大的樹,好像離得很遠、又好像離得很近,樹上還有許多黑漆漆的影子,隻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阿雪沒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在正午熱烈的陽光下,她身上的蒼雲製式玄甲已經開始發燙了,她原本寒暑不侵,可現在握著陌刀和盾牌的手掌甚至感受到了灼熱。
小盾蘿不適應的蜷了下指尖,到川流邊洗了兩把臉涼快一下,又給水囊補充了一點水,這才順著川流一直往前走,希望能夠找到人煙,或者去那棵樹下乘個涼。
走了一個時辰,阿雪汗流浹背的抹了下鼻尖,感受到了正午熱烈日光的威力。
這裡太熱了,就連風都是暖的,阿雪的玄甲材質擺在那裡,雖然設計上露出了部分手臂和雙腿,可穿在身上還是像一個不透風的大蒸籠,悶的她有點喘不上氣。
草原並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經常會有獅群或者豺狼出沒,小盾蘿不敢卸下手臂和雙腿處的鎧甲,隻能解開兩顆暗扣稍微透一透風……可是好熱啊,從沒這麼熱。
阿雪伸手摸了下額頭和鼻尖,發覺身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越走越遠,至少走了兩個時辰,一個人都沒有碰到,那棵樹距離她也還是那麼遙不可及。
阿雪看出哪裡不對勁,就在她打算換個目標的時候,頭頂突然遮下一片綠蔭,那棵仿佛永遠遙不可及的神樹跨越了遙遠的空間,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阿雪聽說過大唐的奇遇,會在一瞬間把活人拉入另一個世界,她有些遲疑的抬起頭,震撼的仰望這棵過分高大的樹木。
沒錯,震撼!隻能是震撼!
因為樹上全是貓!毛絨絨的大貓貓!
阿雪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貓,更準確的說,那是一隻又一隻的豹子,用一種類似於農民揣的姿勢趴在樹上,一豹一條樹乾,阿雪見到的黑影就是這些毛絨絨!
黑豹、獵豹、金錢豹,它們當中的大多數神態平和,仿佛已經進入老年,閉著眼睛趴在樹上小憩,毛尾巴一甩一甩的……
阿雪毫不猶豫,轉身就跑,一點放手一搏的意思都沒有——這麼多的豹子,彆說是阿雪,就是風夜北來了也得掂量一下能否全身而退,任務沒完成,活命要緊。
可那棵神樹既然能夠在一息之間來到阿雪的麵前,又怎麼可能輕易放她離去?
一隻年邁的黑豹睜開眼睛,從高大的樹乾上跳了下來,它和豹群中的大多數同類一樣,看起來已經不再年輕,但威嚴和氣勢讓它遠比年輕豹子更讓人覺得危險。
阿雪握住刀,警惕的和這隻攔住她退路的黑豹對峙,明明隻是一隻野獸,她若放手一搏能敵數十隻野狼,怎麼麵對這隻年邁的黑豹,卻仿佛是在麵對一位國王?
黑豹沒有露出任何敵意,它的目光溫和而又清澈,舉動一點也不像是想要捕食或者進攻,反而像是一位年長者,帶著審視和喜愛的情緒注視著神色凝重的阿雪。
黑豹開口了,它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磁性,換算成人類大概是一位已過不惑之年的高位者,對小盾蘿道:“蒼雲將士?”
阿雪:“…………”??貓、貓說話了。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儘管已經猜測到自己會經曆常人難以想象的奇遇,但還是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聽到一隻黑豹開口。
小盾蘿的嗓子有點發乾,沉靜的黑瞳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隻年邁的黑豹,言簡意賅的道:“蒼雲軍風夜北門下,燕雪來。”
黑豹看著處變不驚的小盾蘿,眼中露出了欣賞的神色,它扭頭看向神樹,對其中的某一隻豹子道:“帶尼賈達卡下來。”
它在呼喚同伴,它們甚至還有名字!
阿雪的心臟在胸腔中猛烈跳動,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妖物精怪,它們群居在陰陽兩界,不僅能夠口吐人言,甚至行為談吐與人類一般無二,令人震撼。
小盾蘿警惕的看向神樹,發現樹乾上有一隻強壯些的黑豹睜開了眼睛,它比第一隻黑豹年輕許多,或許不夠威嚴,但更加危險,而且看過來的目光也充滿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