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坐在大廳裡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然而當事人不在場,她們兩人討論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最重要的是有些事她們都不能確定,因此有些話也不好點破,於是討論來討論去,也隻得出一個兩人是舊識的結論,至於更多就沒有了。
當然,背後議論人,兩人也都有警惕,因此聽到點動靜便一齊住了嘴。
江陌率先收聲抬頭看去,就見二樓的樓梯口出現了兩道身影,祝白羿和青鈺一起下來了。
雲清樾站了起來,主動迎上前兩步,先喊了一聲:“師尊。”喊過之後看看旁邊的祝宗主,嘴唇動了幾下也沒喊出口,顯然與這親娘多少有些隔閡。
祝白羿倒也沒在意,事實上兩人都不是什麼熱情的性子,相認之後的相處也一直都是淡淡的。甚至仔細想想,從八十年前她將人從九幽宗主手中救出來開始,雲清樾也沒喊過她一聲“娘”,現在當著青鈺的麵她開始計較,就顯得很矯情。
氣氛還算和諧,兩人走到桌旁時,江陌已經將之前拿出來的那一堆零嘴全都擺在了桌上。她也知這二人與師姐關係匪淺,當下揚起笑臉道:“峰主,宗主,要不要吃點東西?”
兩位長輩辟穀的時間比雲清樾還久,對於吃喝自然也沒什麼興趣,客氣的婉拒了。
兩人走到對麵落坐,祝白羿的目光在江陌和雲清樾臉上一掃而過,忽然問道:“你們倆早出門了吧?閒來無事,之前在這裡聊些什麼呢?”
這話題直白到讓人措手不及,江陌腦筋急轉想要找個說辭糊弄過去——她再好奇,也不好當著人麵說自己私下議論對方。再說她與兩人無甚關係,師姐又和兩人關係匪淺,這種情況下真將事情說出來,那就是四個人的不自在。
然而雲清樾似乎沒這樣的顧慮,她目光掃過對麵二人:“我很好奇,師尊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說完頓了頓,又補充:“我還好奇,當年我被丟再玄清宗山門外,是巧合還是……”
其實後半句根本沒必要問出來,因為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那不是巧合。
江陌聽到師姐同樣直白的發問,略有些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感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這並不是錯覺,尤其是等真相揭開之後,江陌就會發現人家是一家三口,而她則是唯一的外人。哪怕她很想融入進去,至少此時此刻,她還是外人。
當然,這是後話了,眼下江陌隻是覺得氣氛有一點點微妙。她縮了縮身子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但事實上對麵的祝白羿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她隻是沉吟了片刻,便開了口:“這裡隻有我們幾人,你想知道這些,那我告訴你也無妨。”
說是這樣說,但最後她還是看了青鈺一眼。
但顯然,兩人其實已經達成了共識,因此青鈺隻垂眸不知盯著何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當然看情況她也沒打算開口,事情便全都交到了祝白羿手中。
祝白羿眼底閃過些許複雜,很快又將目光收了回來,而對麵的兩人卻在等著她的答案。
兩人目光灼灼,祝白羿卻沒有對上她的目光,她眼中閃過些許懷念:“事情還要從四百年前說起。有一回我遭人埋伏受了重傷,不得已下變回了原型,然後為了躲避敵人追殺,躲進了一家客棧。在那裡,我遇到了一個人,她救下了我還幫我養好了傷,後來我便跟著她一起遊曆……”
四百年前,祝白羿和青鈺都還年輕。青鈺是剛結成元嬰不久出來曆練,祝白羿也是初出茅廬,性子還不太好,一言不合就要與人起爭執。
然而脾氣不好的祝白羿被青鈺救下後,整個人便都收斂了起來。她跟著她,陪著她一起遊曆,兩人一起去過北淵,到過南海,也橫跨過大陸東西,整片玄天大陸幾乎遍布過她們的足跡。那一場遊曆將近十年,兩人相伴相處,自然而然便生出了些非同尋常的情意。
修士順心而為,其實沒有太多的拘束。哪怕祝白羿同為女子,哪怕她還有妖族血脈,青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可以。在那個蜻蜓點水的吻之後,她甚至決定帶祝白羿回去見師尊。
見過師尊,稟告過宗門,她們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然而也就在那時,祝白羿的身份暴露了,她不僅有妖族血脈,她還是個魔修——不僅僅是正魔的立場問題,更重要的是祝白羿騙了她十年!
當然,祝白羿覺得挺冤枉,如果她不瞞著青鈺,兩人也就不會有那相依相伴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