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屈膝行了禮,叫了一聲公子,但是林星承並沒有什麼反應,依然背對著她在看窗外院子裡的梧桐落葉。
小青也不敢再叫他,垂首恭敬的繼續站立在一旁。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林星承才轉過身來,目光淡漠的望著她。
也無需他開口詢問,小青便將自己此次的來意說明。然後將包著那兩件冬衣的包裹放在桌麵上,又將食盒的蓋子打開,將那盤月餅拿出來也放在桌麵上。
林星承看著桌麵上的這兩樣東西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他才開口直接問道:“這冬衣,是薛清寧讓做的?”
三房跟大房原本就隔著房,徐氏身為榮昌伯夫人,眼裡怎麼會有他這種人?竟然會每季給府裡的人做衣裳的時候都不會少了他的那一份。但凡該薛元韶和薛元青等人有的份例,也會叫人給他送一份同樣的來。
第一次收到這些份例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於是就使了銀子叫人打聽。很容易就知道這是薛清寧每次都提醒徐氏的。
再然後他安排小青進了徐氏的上房,打聽事情就越發的容易了。
就聽到小青的回答:“是,奴婢前兩日剛打聽過。這一次確實也是夫人和孫媽媽說起要給府裡的各位主子做冬衣,四姑娘在旁邊聽見,就特地提醒夫人不要忘了做您的那一份。就是您這兩件冬衣的顏色選擇上,也是四姑娘說,看您平時經常穿青色的衣裳,給您做跟青色相近的顏色肯定錯不了,夫人就照著她的話做了。”
林星承沒有說話。
這幾年他和薛清寧其實並沒有見過幾次,沒有想到薛清寧竟然會注意到他平時經常穿青色的衣裳。
沉默了一會,林星承看向那盤月餅,又問道:“這月餅是怎麼回事?”
小青提著空食盒垂手站在桌旁,眉眼間極恭敬的模樣。
“這是奴婢臨出門的時候小桃姐姐叫奴婢帶來給您的。”
小桃?
林星承知道薛清寧身邊有兩個貼身丫鬟,其中一個就叫小桃。
也就是說,這盤月餅,其實也是薛清寧給他的。
林星承一時倒有些鬨不清楚薛清寧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這幾年她總不忘提醒徐氏發放份例的時候不要少了他的那一份。明日是中秋節,今日也不忘叫丫鬟帶一份月餅給他。
明明是在對他好,但是薛清寧卻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說過一個字,或是表露過一次。甚至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她都表現的跟他很不熟悉,說話也很客套。
倒很像做好事不留名一樣。
可是世上真的有人會這樣純粹的對另一個人好嗎?特彆還是像他這樣的人。
林星承自嘲的輕笑了一聲。
笑過之後,他吩咐小青:“多注意薛清寧。她若有什麼異常,即來告知我。”
總還是懷疑薛清寧彆有用心的。
小青恭敬的應了一聲是,隨後又對林星承屈膝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退下。
林星承複又轉過身看著槅扇窗外。
天色較剛剛陰的越發的厲害了,忽然一陣風吹過,又飄起小雨來。雨水淅淅瀝瀝的打在半青半黃的梧桐樹葉和頭頂黛色的屋瓦上。
還有雨絲和著風撲進屋裡來,打在臉上,涼絲絲的。
林星承正要關上槅扇窗,忽然聽到院外有人在拍響院門。
他的小廝阿忍頂著風雨前去開了門,林星承就看到一把青色的油紙傘,以及傘下站著的人。
待看清那個人的相貌,林星承微不可察的皺起了眉頭。但是片刻之後,他皺起的眉頭複又平展開來。伸出手,一臉平靜的將兩扇窗子關好,走到桌旁坐下,慢慢的拿起兩隻杯子開始倒茶。
等他倒好兩杯茶,林如蘭也已經走進屋裡來了。
她穿一件水紅色織金緞麵的夾襖。膚白,臉尖,一頭秀發在頭頂隨意的挽了個墮馬髻。頭上彆無首飾,隻在側麵斜戴了一朵拳頭般大小的大紅色堆紗絹花。
但即便如此,也絲毫不減她的美麗。
是那種勾魂攝魄,極具侵略性的美。
而且她眉眼間看起來極高傲的樣子,看人的時候目光都是從眼角睥睨著的,給人的感覺極其的冷豔。
一進屋,她就徑直走到桌旁的一張繡墩上坐下。右手肘曲起擱在桌麵上,問林星承:“剛剛我在外麵遇到一個丫鬟。那是大房徐氏身邊的丫鬟?她來你這裡做什麼?”
語氣冷硬的很,像是在質問一個做錯事的犯人。
林星承眉頭微皺。但是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複又一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