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下設宴。
請的是袁軍。
為的是太平。
一時的太平。
韋壽下了馬車,看著不遠處的營帳,深深地吐了口氣。
他轉身,看向另一輛馬車。等著那白衣郎君下車。
兩人跟著一位參將往前走。
韋壽心裡忐忑,手心出了汗。
待走到營地內,聽見那排兵練陣的刀劍相擊之聲時,雙腿一軟,幾欲跪到在地。
旁邊走著的將士白垣伸手,一把拉住韋壽,見他麵色慘白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韋氏郎君可是有體虛之症?”
韋壽吞了吞口水。
後麵跟著的韋氏家仆連忙上前,將自家郎君扶起。
韋壽顫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把頭上的汗。然後一邊擺手,一邊結巴答道:“是,是在下失禮。見怪了,見怪了。”
白垣挑眉,鬆開手。他側目瞥向那邊坦然自若的王瑱,眼裡閃過些許讚賞。
看著是個嬌弱郎君,沒想到卻還有些膽色。
白垣走到王瑱身邊:“公子覺得我袁軍如何?可還算是威風淩淩?”
王瑱掃視了一周。
這些將士有的隻著布甲,有的穿著黑盔。
卻是個頂個的麵色紅潤,身高體壯。
全是在戰場上飲過血的好兒郎!
王瑱微笑:“袁軍素來威名遠播,在下佩服。”
白垣見他打著官腔,眼裡的興味散了。往前走著,不再與他二人搭話。
等過了前營,二人來到主帥帳時。
韋壽本就慘白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他望向王瑱。
王瑱回頭,對他一笑,垂眸輕言:“如今虎皮披身,郎君已然難下了。”
這話讓韋壽一驚。
他直直地看向王瑱,深吸了口氣。
王六郎,王六郎。
當真是毒蛇一樣的心腸。
他直起身,推開家仆手,走在王瑱前麵幾步。
待走入帳中。
他一眼便瞧見了端坐在帥座上的高大將軍。
是風吹雨打壘成的眉目,堅硬且粗狂。劍眉星目,透著股逼人的勃勃英氣。他微蹙著眉,見到來人後,下巴微仰。
韋壽心裡一緊,連忙低頭彎腰。
雙臂向前環繞,雙手緊扣。
“臨安韋壽見過袁將軍。”
王瑱也低頭行禮。
袁戈目光掃過他二人,不言不語。
另一邊的莫失枯上前,眯著眼看著王瑱,輕輕一笑:“本是貧弱地,哪來天鴻運?”
他搖了搖頭,繼續道:“沒想到啊,臨安縣竟然留得住王六郎。”
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向袁戈。
袁戈直直地盯著王瑱。
誰人敢援袁軍?!
那,又有誰不知王六郎呢?!
王瑱沒說話。
莫失枯俯身,湊到王瑱耳邊,輕聲道:“若是平常,能攔我袁軍離城百裡,子晏不信。但見六郎,子晏難疑。”
說完話,他欲抽身。
卻見王瑱勾唇微笑,那雙如霧罩青山般的眼裡蕩漾出暗色的水光。
“聞君之語,珵美慚愧。還請子晏一猜。臨安城內,可有那千百援軍?”
如清風似的輕,掃過莫失枯的耳。
但其中的意味,卻讓莫失枯雙眼一凜。
猜。
有,沒有。
他眯了眯眼。
然後一笑。
王珵美。
果然夠狠。
他不再說話,退後幾步。
袁戈鬆開放在□□上的手,朗聲道:“二位多禮了。”
韋壽惶惶地抬起頭,見袁戈英貌,心中忐忑。他顫著聲音,努力笑著:“今日,壽有幸見袁將軍,實在欣喜,實在惶恐。幾日前,邀君赴宴,不外乎是為了百姓之安泰。現下,飯足魚肥,酒水滿杯。請君前去,賞光一二。”
說完後,他心中長舒了口氣。
袁戈摸了摸下巴,看向王瑱,挑眉一笑:“王六郎也作陪否?”
王瑱微笑點頭:“自然。”
袁戈道:“六郎不應是琅琊人麼?”
王瑱道:“住臨安屋,喝臨安水,自當陪臨安客。”
袁戈大笑:“六郎風趣。”
見袁戈如此豪放大笑,韋壽一愣。
袁戈不管韋壽之驚愕,站了起來,往外走:“今日必得痛快!”
這樣的豪氣與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