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了。
覃萋想到這時,繡著花樣的手停下了。
她眼眸微垂。
劉大姐從廚房走了出來,見到坐在木椅上的覃萋,急聲道:“妹子,你家夫郎怎得還不回來?這都快入夜了。”
覃萋抬頭,天已黃昏。
她微笑著放下繡繃,站起來:“大姐,我去書院看看,說不定是因為教書耽擱了。”
劉大姐點點頭,笑著道:“你路上小心,大姐做好飯等你們啊。”
覃萋笑著應下,出了門。
一路上,都有人與她打招呼。
她也都笑著回應。
待走到書院竹舍門口,聽到兩種聲音後,她的笑冷了。
有人打開了房門。
是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對方臉色淡然地打開門後,又退下。
將房門內的王瑱暴露了出來。
此時的王瑱,著一身白色錦衣,玉帶金邊,滾著卷卷流雲花紋。他束著水玉冠,執著水墨扇。
刹那間。
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王六郎。真正的王瑱。
覃萋看著他,挑眉欲笑,卻發現自己勾起笑意的弧度有些凝滯。
她抿了抿唇:“王公子,安好。”
王瑱看著她,慢慢地,微微一笑。
“覃萋姑娘,安好。”
覃萋道:“你要走了嗎?”
王瑱點頭。
覃萋走進門內:“那我的負子樓呢?”
王瑱笑著:“自然是要還給覃萋姑娘的。”
覃萋:“還?一模一樣麼?”
王瑱搖頭:“覃萋姑娘說笑了。”
覃萋沒說話。
王瑱上前一步,輕聲道:“但在下想,覃萋姑娘並不缺這一座負子樓不是麼?”
覃萋眯起眼,微笑:“王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王瑱微笑:“覃萋姑娘還記得那個說書人麼?”
這一句話,讓覃萋瞳孔瞬間睜大。
那天是一個日朗風清的好日子。
月牙灣起了午市。
劉大姐托他二人去買些從其他地方送來的東西。
兩人走在路上。
都被太陽蒸得有些熏熏然。
就在這一刻。
一道清朗聲音入耳。
二人尋聲看去。
是一個年近不惑的說書人,坐在一家茶樓大廳內,正高聲地說著奇聞異事。引著不少人伸長了脖子,等他繼續下文。
“…各位有所不知,這件奇案乃是前朝的。隻不過由於案子過於詭奇,也被列為官冊之上。真人真事,不怕有人說我包柏祥空口白牙。”
“前朝?!如今咱們陳朝也不過兩代。那前朝可是……”
“看客官年紀輕,怕是不曉得。咱們前朝,官姓李。自李太祖至李哀帝,共計三百七十一年。龍椅上,曾陸陸續續坐了五代。”
“百年大朝?竟然這樣的……”
“那時李朝末年,國家屢遭天災,哀帝又年輕體弱,故朝中頗為混亂。最後,神鷹大將軍,也就是如今的陳太祖,受天命,顛覆了那孱弱李朝……”
王瑱靜靜聽著,看了眼低著頭神色不明的覃萋。
“覃萋姑娘可是身體不適?”
覃萋抬起頭,微笑:“沒有。隻是這說書先生講得好,聽得我入了迷。”
王瑱微笑:“那不知覃萋姑娘可了解前朝?”
覃萋搖頭,拿起一柄折扇看了看:“那時覃萋不過才出生,哪能知曉?”
王瑱不語。
思緒回到現在。
覃萋看著王瑱,慢慢攥緊了手掌。
“你知道了?”
王瑱微笑:“如今天下大亂,不少人都想找個正當理由效仿陳太祖。而扶持前朝遺孤,不就是最好的理由之一麼?”
覃萋冷笑:“哦?那王公子便也想當一次陳太祖了?”
王瑱搖了搖折扇:“在下才學淺薄,胸無大誌,並沒有這等想法。不過是借力打力,為我家族罷了。”
覃萋咬了咬牙:“他們呢?他們不過是孩子!”
王瑱微笑看著覃萋,明明是清澈眼眸,卻無端給人一種深沉之感。他笑道:“覃萋姑娘不必擔憂,二位殿下現下十分安康。”
覃萋吸了口氣:“安康?在你手裡的安康,怕也不過是一時安康!若是二位殿下出了事,我必然殺你!”
王瑱看著臉色冷然地覃萋,微微垂下眼眸:“覃萋姑娘不必慌張。比起現在來尋你的楚國死士,在下無疑更為適合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