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正雅忽然揚唇笑了,看著前座上徐南燁的後腦勺,語氣悠然:“這也難怪,畢竟這位人民英雄鬼門關前過了一遭,醒來後心心念念的還是其他人。”
徐南燁轉頭看他:“你說什麼?”
“沒什麼,”崇正雅從車廂裡收回目光,直起身子又恢複了往日的散漫姿態,拍了拍車門:“你們走吧。”
“我先送他們回學校,”徐南燁發動車子,透過後視鏡對他說,“你也趕緊回家吧。”
這語氣和他們念書時,夕陽漸沉,崇正雅還想去遊戲廳再玩玩,徐南燁卻讓他趕緊回家寫作業時一樣。
黑色轎車最先離開了這裡。
崇正雅靠著車子目送它離開。
時過境遷,他仍忘不了和徐南燁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
包括他曾在其他人口中聽到徐南燁出了事,他連事假都沒來得及跟導師請,也不顧朋友的勸阻,買了一張飛往讚乾比亞的飛機票。
臨時搭建的急救大棚中,崇正雅透過隔離簾,看到了病床上靠著吸氧器續命的徐南燁。
後來他醒來,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旁邊那個小女孩有沒有事”。
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惦記著其他人,真是當代活雷鋒。
既然人活著,崇正雅也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他不過在讚乾比亞停留了短短兩天,便又飛回了澳洲。
他曾去過讚乾比亞的事兒,崇正雅跟誰都沒說,久而久之,他自己也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以至於在徐南燁回國後,他連自己也認為,從高中過後,就沒再見過這位昔日好友。
這事兒可太丟臉了,他可不想讓徐南燁知道。
***
車子開到學校門口,褚漾原本還想再和徐南燁多說會兒話,但這次她不能再留穗杏一個人回寢室,果斷下車跟徐南燁告彆。
下車前,褚漾彆彆扭扭的跟他說了聲“謝謝”。
徐南燁嗓音低沉:“這就夠了?”
“那你想我怎麼謝你?”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等你忙完比賽了再說,我先記著。”
褚漾忽然撇嘴:“你這人真小氣。”
“沒你小氣,”徐南燁忽然傾身,湊到她耳邊用氣音調戲她,“連男生的醋都吃。”
外交靠的不單單是話語術,更多的是彼此心理交戰。
徐南燁年紀輕輕就隨同外交部門出席各類外交場合,八麵玲瓏運籌帷幄,情商受侵染多年,做事從來滴水不漏,褚漾的那點小心思,跟他比起來實在稚嫩。
前兩天晚上她目不轉睛的偷看,自以為沒有露餡,但實際上徐南燁早就了然於心。
褚漾果然心虛的撇開了眼。
徐南燁淺色瞳孔裡滿是算計,非但沒有放過她,反而還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往她耳中吹起。
又低又磁的嗓音撩撥著她的每一根神經:“好好比賽,我等你回家。”
“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比賽的,”褚漾低頭推開他,“師兄,我走了。”
“車窗關上了,他們聽不見也看不見,”徐南燁掐了掐她的臉,語氣有些不滿,“能不能不叫我師兄了?”
褚漾愣了愣,問他:“那我叫你什麼?”
徐南燁歎氣,用手指戳她臉頰上的軟肉:“叫老公啊。”
“……”
褚漾的臉瞬間爆紅,慌忙打開門逃下了車。
還是害羞。
徐南燁搖搖頭,輕歎著發動車子離開。
往日被他調戲,褚漾這時候早就生氣了。
而現在車子都走了好久,她仍然傻笑著望著馬路儘頭,直到穗杏出聲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褚漾緩了緩心神,恢複往常的臉色,笑著跟他們一起走回寢室。
隻是走在路上,她也忍不住回想剛剛令人麵紅耳赤的對話,腳踩在地磚上都有些輕飄飄的。
直到她酥麻著心臟,沒來得及看路的時候,終於撞上了前麵的人。
褚漾忙退後幾步:“對不起。”
她這樣迅速的下意識反應,就好像生怕撞上眼前這個人似的。
顧清識蹙眉。
她從來沒有這麼躲過自己,但自從大二那天和她的對話不了了之後,兩個人的距離逐漸拉遠,到現在就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彆。
而他們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那層曖昧的砂紙捅破後,原本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顧清識沉聲問她:“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褚漾啊了一聲:“我沒有啊。”
“我去北京以後,”顧清識頓了頓,還是問了出口,“你跟師兄在一起了,對不對?”
褚漾臉色瞬間變了,佯裝沒聽懂的樣子衝他勉強笑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清識扯扯嘴角,目光暗沉:“褚教授讓我們保密,是保密他是你叔叔?還是保密他是你男朋友?”
褚漾察覺出他語氣中的不對勁,愣愣問:“你怎麼了?”
“你跟他什麼時候認識的?”
褚漾像是突然被觸到了逆鱗,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顧清識,你查戶口?”
顧清識又問:“是不是去年我去北京以後?”
褚漾咬唇,皺眉瞪他:“你管得著嗎?當初你拒絕我,現在我跟誰在一起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我拒絕你?”顧清識語氣又低了幾分:“我什麼時候拒絕了你?”
褚漾在心裡罵他渣男。
“就去年,在酒吧,你說你不喜歡我,”褚漾一想起這個就渾身氣得發抖,“你既然不喜歡我,乾嘛之前對我那麼好?你耍我嗎?”
顧清識深吸口氣,淡淡說:“那天你喝醉了,我把你扶到了小包間裡。”
褚漾用鼻音嗯了聲。
顧清識繼續說:“我問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褚漾睜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沈司嵐和穗杏此時早就往前走出好久。
路燈下,褚漾有些怔愣,麵前清俊高瘦的顧清識卻緊緊蹙緊了眉,臉色愈發冷冽。
她曾仰慕了多年的學長終於放下矜持,對她輕聲說:“褚漾,我喜歡你,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