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裡,周蓉晚上確實回來了一趟,不過那時天已經黑了,沒趕上晚飯,就露了個麵,和老兩口說了幾句話,瞧了瞧馮玥,坐了不到十分鐘然後又走了。
倒是蔡曉光,和老兩口說了好一會兒話。
李素華還耐心的安慰了蔡曉光幾句,讓他彆沉寂在悲痛之中,趁著年輕,趕緊重新找一個才是正理。
把旁邊的周誌剛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工作的事情已經定了下來,吉春大學還給周蓉準備了宿舍。
至於房子,周蓉才剛剛入職,自然不可能立馬分到房子。
周蓉離開,就是要去住宿舍。
放在光字片鄰居家的心裡也被蔡曉光搬上了車,晚上回王重家,也是蔡曉光開車送的,不僅如此,等周蓉從王重家出來,蔡曉光又把人送回了吉春大學給周蓉安排的宿舍。
一整天下來,蔡曉光全程就跟在周蓉身邊,忙前忙後,幾乎一刻都沒歇過。
等到蔡曉光和周蓉走了,周誌剛才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說起這事兒,李素華就神色唏噓的道:“說起來曉光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
“他爸爸不是省裡的大領導嗎?怎麼?”周誌剛更加疑惑。
李素華道:“早就不是了,當初曉光考上大學的時候,他們廠裡卡著不讓他走,還是咱們秉昆幫忙找的人家曲書記,他們廠裡才肯放人。”
“後來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了,進了咱們吉春的話劇團,成了話劇團的導演,娶了媳婦,眼瞅著這日子越過越好,可誰想得到,結婚沒兩年,他媳婦竟然出了車禍,人直接就沒了。”
“車禍?”周誌剛頗為震驚,動容不已。
“可不是嗎,曉光那媳婦我見過,多好的一人啊,漂亮,有文化,大方得體,做飯的手藝也不錯,那話咋收來著,對,出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那麼好一媳婦,說沒就沒了,這事兒打擊太大了,一開始曉光還接受不了,消沉了好一陣子,就連後事都是秉昆幫著張羅的。”
“這麼好一孩子,怎麼命就這麼苦呢!”周誌剛也很是感慨。
“我瞧著他現在挺好的呀!怎麼還單著?沒找對象?”
“他不是話劇團的導演嗎?話劇團裡那漂亮姑娘不到處都是。”
“哎!可不是嗎”李素華道:“可他就一直單著,沒找,我和他都說了好幾回了,可他總推說沒遇著合適的,我就讓秉昆去探探他的口風,可他說什麼,相比於老婆孩子熱炕頭,他更喜歡現在這樣無拘無束的自由,沒有人管束,沒有負擔,想乾啥乾啥。”
周誌剛理解不了蔡曉光的追求,“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傳宗接代,這才是男人該乾的事兒,那自由要來趕來啥,能吃還是能喝?”
李素然和周誌剛一樣,對此也不能理解:“現在年輕人的想法,我們這些老骨頭早就跟不上了!”
“不管什麼想法不想法的,娶媳婦,生孩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素華白了周誌剛一眼:“牛不喝水,難道你還想強摁頭?”
“哎!”周誌剛也歎了口氣,很是無奈。
蔡曉光幫了老周家很多很多,在老兩口心裡,已經把蔡曉光當成了自家子侄,關心些也是難免的。
“那小蓉呢?咋回事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坐了幾分鐘就這麼走了?”老兩口沉默了一會兒,周誌剛再度問道。
李素華歎了口氣,也很無奈:“你不是看見了嗎。”
李素華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木頭,對於小兒子和女兒之間的問題,早在燕京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
在燕京時,每回周蓉和馮化成去大石橋胡同看玥玥,和王重就算是在一個屋簷下,也不會說一句話。
好像彼此眼中都沒有了對方的存在,而且周蓉那張臉,每次都板著,冷的就跟冰塊兒似的,就連看到女兒馮玥,都沒怎麼擠出過笑容。
李素華又不是瞎子傻子,怎麼可能看不見,怎麼可能察覺不到這裡頭有貓膩。
可她也問過王重,王重沒仔細說,隻說和周蓉因為玥玥的問題發生了爭執,兩人大吵了一架,打那兒以後就翻臉了。
王重什麼性子,周蓉什麼性子,李素華都太了解了。
和周誌剛一樣的倔驢脾氣。
而且馮玥這事兒,當時李素華是站王重這邊的,雖然她很舍不得馮玥這個外孫女兒,但還是希望周蓉和馮化成能把馮玥帶在身邊。
“這大晚上,都到家裡了,又不是沒地方睡,乾啥非得回學校宿舍去?”
“這不是還沒開學呢嗎?”周誌剛不理解,也不高興。
李素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時候:“這話剛才小蓉在的時候你怎麼不問她,現在倒問起我來了,我又不是小蓉肚子裡的蛔蟲,上哪兒給你知道去。”
“再說了,女兒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她決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哎!”周誌剛歎了口氣,當初就是這樣,得虧是馮化成這人還算不錯,確實很有才華,周誌剛對他也認可,這要是換了個人,周誌剛能被她給氣死。
“我看呐,你與其有時間在這兒想小蓉的事兒,倒不如想想冬梅她媽的事兒。”李素華坐在沙發上,一邊疊衣服一邊說道。
“這又關冬梅她媽什麼事兒?”周誌剛是真的摸不著頭腦了,覺得自己根本跟不上李素華的腦回路。
李素華手裡疊衣服的動作一頓,才道:“你真以為冬梅她媽單純就是想和咱們見麵?”
“難道不是?”周誌剛再度皺起眉頭,今晚的事,信息量都太大了。
李素華神情變換,眼神中透著幾分回憶,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八一年的時候,那會兒秉昆剛畢業,咱們小尾巴剛滿月沒多久。”
“有一天,冬梅忽然跑回來,說她媽媽想要拜訪我們,說辭就和今天她說的基本沒什麼兩樣。”
“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叫一個客氣,帶了好多禮物,給我的,給娟兒的,還有給孩子們的,你不是一直盼著和冬梅爸媽見麵嗎,那會兒我想著總算能完成你的心願了,還挺開心的,可當她第二次上門的時候,我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到底咋回事兒,怎麼個不簡單法,你倒是說呀,彆大喘氣。”周誌剛急了。
李素華搖了搖頭,神色糾結,語氣唏噓:“她先是找上我,在我麵前一頓哭訴,說她家兩個兒子失蹤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說她和她家老頭子就冬梅一個閨女這些,大體跟今兒差不多。
然後又說,冬梅爸爸臨終前的遺願,就是希望冬梅和秉義能夠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將來等冬梅和秉義百年之後,也好給他們養老送終,給秉義和郝家傳承香火。”
“冬梅不是不能生嗎!他和秉義怎麼要孩子?”周誌剛道。
“哎!”李素華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誰說不是呢,所以咱們那個親家母,就瞧上了當時娟兒剛剛生下來的小尾巴,我那會兒也是糊塗,被她又哭又勸的,竟然同意了。”
“同意什麼?”周誌剛隻覺得氣血一陣上湧。
李素華道:“還能是什麼,她想讓娟兒把小尾巴過繼給秉義,以後管秉義和冬梅叫爸媽。”
周誌剛直覺的呼吸困難,氣血呼吸加速,深吸了幾口氣,壓下起伏的氣血,一字一句艱難的問:“秉義呢,他怎麼說?”
李素華情緒有些低:“能怎麼說,這種事情,秉義要是沒有同意,你覺得冬梅會瞞著秉義和她媽媽上門來?”
周誌剛隻覺得腦子一陣空白,眼前忽然有些恍惚,氣血控製不住的往上湧,身子一個踉蹌,晃了晃,然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李素華被嚇得一愣,隨即趕緊湊上去,神情緊張,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抓著周誌剛的手哭著喊道:“老頭子,老頭子,你怎麼了?你可彆嚇我啊!老頭子·····”
在小廳裡看電視的小尾巴第一時間跑了過來,見狀立馬跑去找人。
沒一會兒,周聰和馮玥跑著趕了過來。
周聰雖然也擔心急了,可還算冷靜,探了探周誌剛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脖子大動脈,鬆了口氣,趕忙讓馮玥打120。
周明和周玲也很快趕了出來,幾人合力,先把周誌剛抬到了沙發上,周聰讓周玲準備熱水毛巾,給周誌剛熱敷,自己則摁起了周誌剛的人中。
折騰了好一會兒,可周誌剛還沒醒來,周聰也沒法子了,隻能等120過來。
120來的倒是挺快,還有醫生跟著一道,檢查了周誌剛情況,鬆了口氣,沒什麼大問題,一陣心扉複蘇之後,周誌剛悠悠醒轉,醫生又給周誌剛掛了一瓶葡萄糖。
才說周誌剛是氣急攻心,氣血上湧,這才暈倒了。
又叮囑李素華,這段時間要小心照顧周誌剛,讓他好生靜養,不能受刺激,更不能動氣,飲食方麵也清淡點,少吃多餐,多行多走,沒讓救護車拉去醫院。
臨走前還建議李素華改天有空了再帶周誌剛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身體,畢竟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多檢查檢查,防範於未然總歸是好的。
李素華結了出診的費用,千恩萬謝的把醫生送走。
累倒是不累,可這一番折騰下來,把一家人嚇的不輕。
尤其是三個小的,根本沒經曆過這種情形,一向以膽大著稱的周玲都被嚇的小臉煞白煞白的,要不是周聰還算鎮定,估計一家子人連120都不知道打。
好在沒什麼事兒,周聰鬆了口氣,可經曆了這事兒,周聰對未來的想法卻有了幾分變化。
李素華直接把周誌剛的被褥都搬到客廳來了,王重不在家,二樓不好上,周誌剛又沒力氣起來,就隻能讓他在沙發上將就了。
周聰本想自己守著周誌剛的,可李素華和周誌剛都不同意,態度還都很堅決,周聰怕刺激到周誌剛,就沒堅持。
和馮玥兩人替李素華從房間裡把被褥搬了下來,李素華就在周誌剛旁邊打了地鋪,打算守著周誌剛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