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薑紅果躺在炕上,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翻來覆去的卻怎麼都睡不著,一顆心始終懸著,落不了地,腦海之中全是王重的影子,往日裡的一幕幕,如放電影一樣出現在腦海之中。
正所謂關心則亂,這話用在現在的薑紅果身上一點都沒錯,想著前些時日,剛進臘月的那幾日,自己在外頭險些被凍死回憶,時不時就抬起頭看看窗戶外頭,聽聽動靜,可惜卻始終無果,直熬到後半夜,實在困的不行了,兩隻眼皮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實在撐不住了,迷迷糊糊間才睡著了。
可沒睡下沒多久,待天色稍明,亮光透過窗戶撒進屋裡,照在身上,薑紅果立馬就醒了過來,掀開被子翻身就下了炕。
卻是一夜和衣而眠,連衣裳都沒解。
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出門就奔著村口去了,村裡開始陸陸續續的冒起炊煙,寒風獵獵,薑紅果雙手插在袖子裡,蜷縮著身子,在進村的必經之路上走來走去,可左等右等,仍不見王重的影子。
村裡人吃過早飯,陸陸續續也開始出門了。
“這不是果兒妹子嗎!你一大清早的站這兒乾啥呢?”金花嫂見薑紅果裹著頭巾,蜷縮著站在路邊上,熱情的湊上去拉話。
“金花嫂!”可惜薑紅果臉上擠不出笑容來:“王大哥昨天一早說是進山打獵,出去後就一直沒回來,這都過了一晚上了,我心裡放心不下,尋思著來村口迎一迎。”
“嗨!我還以為啥事兒呢!”金花嫂挽著薑紅果的手,笑著拍了拍道:“我的傻妹子,隊長這是進山打獵,不是進城買東西,許是在山裡追獵物跑遠了耽擱了,彆說一晚上了,出去好幾天也不算奇怪。”
“是嗎?”薑紅果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擔憂。
“傻妹妹,瞧你這樣,我跟你說,一到農閒,我們隊長就經常進山,雖說一般都是早上去,傍晚回,但也有幾次,在山裡一呆就是幾天,咱們麥香嶺雖然不是什麼大地方,可也不小,方圓百多裡呢,你就算是長了四條腿,一天也走不完啊!”
薑紅果沒有說話,隻抬眼看了看村外的位置。
金花嫂仔細端詳著薑紅果,見她眼眶附近隱隱泛黑,眼角還有眼屎都沒擦,滿是擔憂的眉宇間還透著幾分疲倦,便忍不住問道:“妹子,你是啥時候過來的?”
“早上一睡醒就來了!”薑紅果道。
“那你不是早飯都沒吃?”
薑紅果點頭。
金花嫂聞言不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行了行了,這大冷天的,你也彆擱這兒乾杵著了,該回來隊長自然會回來了,要是走得遠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就算在這兒等上一天也沒用。”
說著不由分說的就拉著薑紅果就往自己家去,連糞也不拾了,把早上蒸好的,還熱乎著的黃饃饃拿出來幾個,就著熱水給薑紅果吃了。
薑紅果吃了兩個,被金花嫂又是一陣安慰,心裡的擔心少了許多,想起家裡的雞還沒喂,趕忙和金花嫂道彆,準備回去。
金花嫂見薑紅果有些魂不守舍的,放心不下,就跟著一起去了王重家。
陪著薑紅果喂雞,收拾屋子,然後兩人坐在炕上,一邊打著毛衣,一邊閒聊。
就是薑紅果時不時就冒出一句:“嫂子,王大哥什麼時候能回來?”
把金花嫂問的無言以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想法子轉移話題。
同樣的話,隻一上午的功夫,薑紅果就問了十幾次,而且眉宇間的擔憂愈發遮掩不住。
看著心不在焉的薑紅果,金花嫂也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妹子,你要真放不下咱們隊長,那可得抓緊了,隊長今年都二十六了,年紀可不小了。”金花嫂勸道。
薑紅果被這話說的一愣,心中愈發糾結,糾結中儘是悲苦,還有擔憂,抬眼看著金花嫂,薑紅果道:“嫂子,我想去村口等一等!”
金花嫂看著薑紅果眼中的期待,歎了口氣:“嫂子陪你去!”
二人放下手中的活計,下炕穿鞋,挽著手出門而去。
外頭寒風獵獵,道旁無人踏足之地,儘皆覆蓋著一層白雪。
鄉親們大多都窩在家裡,不動彈就不會餓,就不用吃那麼多。
但也有提著糞耙糞叉雙手插在袖子裡,蜷縮著身子,頂著寒風四處撿糞的,也有拎著柴刀,踩著被白雪遮蓋的小路,上山打柴的。
二人剛剛走到村口,薑紅果眼睛瞬間就看直了,金花嫂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卻原來是村口道邊上忽然鑽出來一個高大的人影,身上一件灰色的舊棉襖,頭上帶著個氈帽,背弓負箭,手臂粗的長木棍當成扁擔挑在肩頭,兩頭都掛著東西,細細看去,是一隻野雞,兩隻被五花大綁的獾子,竟然還有兩隻肥碩的野兔。
薑紅果一見王重,就忍不住鬆開金花嫂一臉小跑著上去,駐足在王重跟前,輕咬下唇,眼中盈著淚光,滿是關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王重:“王大哥,你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王重笑著道:“就是昨晚耽擱了,沒能趕回來,讓你擔心了。”
“不過收獲不錯,你中氣不足,正好這獾子可以給你補補身子。”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薑紅果破涕為笑。
金花嫂也迎了上來,看著滿滿一擔子的獵物,滿是笑容的臉上透著幾分羨慕,從袖子裡掏出手來,豎起大拇指:“隊長,你可真厲害,你這出去一趟,收獲這麼多!”
王重嘿嘿一笑:“我也沒想到,運氣會這麼好,先是遇上幾個兔子洞,試著掏了掏,沒成想竟然裡頭真有兩隻正在過冬的兔子。”
“不過你也是,進山前也不和果兒妹子說清楚,還得人家擔心你擔心了一整晚,要不是我攔著,估計今兒一早果兒妹子一個人就進山找你去了。”金花嫂饒有興致的看著二人道。
王重扭頭看著薑紅果,柔聲道:“果兒,對不住了,是我沒說清楚,讓你擔心了。”
“人平平安安就最好了!”薑紅果那雙頗有幾分明媚的大眼睛裡頭,閃爍著淚花,可臉上卻帶著笑容。
“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就彆在這兒乾杵著了,趕緊回去喝點熱水,到炕上坐著暖暖身子,我也得回去伺候家裡那兩個祖宗了。”
“嫂子,待會兒你回去跟三猴子,老乾棒、馬仁禮他們幾個說上一聲,晚上一塊來我家吃飯,咱們順道說說春灌和追肥的事情。”
“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三人便就此作彆,特彆有眼力見兒的金花嫂快步往村西頭的家裡趕,王重和薑紅果則往村東頭的家裡走去。
到了家,薑紅果幫著王重卸下擔子,把硬弓和箭袋掛回西廂房的工具間裡,王重則拿出幾把小刀,熟練的給兔子和獾子剝皮。
兩隻獾子和兔子都是用煙熏之後從洞裡竄出來被王重挨個用木棒點頭的,身上沒有半點傷痕,皮毛保存的都非常好,王重剝皮的動作更是嫻熟,沒一會兒就把一整張獾子皮剝了下來。
“果兒,等會兒給鍋裡添點水,待會兒把這獾子身上的肥肉切下來熬油!”王重笑著道。
薑紅果也滿臉笑容的看著兩隻肥碩的獾子,“這麼肥的獾子,能熬出不少獾油來呢!”
獾油藥用價值極高,外敷內服皆可,治中氣不足,子宮脫垂,咳血,痔瘡,疳瘡,疥癬,白禿,燙傷,凍瘡等多種病症。
“腸子附近的網膜也給取出來一塊兒熬了。”
“好!”
王重剝皮,薑紅果燒水,處理內臟,清洗,給野雞拔毛取出內臟,像取網膜,割肥肉這些細處的刀工活,也都交給王重來。
兩人分工合理,處理起來的速度極快,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兩隻獾子和兩隻兔子就都被王重扒了皮。
開膛破肚,取出內臟,兔子仍舊交給薑紅果處理,王重用鋒利的小刀,手速飛快的從獾子身上割下肥肉腸網,並冷水投入鍋中,慢慢熬煮。
“王大哥,咱們晚上做什麼招待大家?”薑紅果問道。
“這兔子挺肥的,取一隻待會兒切成小塊,一半爆炒,一半紅燒,野雞留著給你補身體,獾子肉和餘下那隻兔子,明天一早拿去集市上賣了吧。”
薑紅果滿口應下,自打看到王重安全回來,她臉上的笑容幾乎就沒斷過。
一方麵是因為王重的大豐收,另一方麵,是因為王重安然無恙。
“可惜大紅二紅還小,等它們再大一些,到時候帶著它倆進山,找獵物就簡單了,不用像現在這樣悶頭亂竄,全憑運氣。”
狗的嗅覺是人類的100萬乃至1000萬倍,就連聽力也是人類的十六倍,彆看王重現在各方麵身體素質是正常人類平均最巔峰狀態下的六倍以上,可在嗅覺和聽覺上,還真不一定有人家狗來的靈敏。
這也是為什麼王重要把兩隻萊州紅犬買回來的原因,隻等他們稍大一些,要是訓得好了,他們自己都能打獵回家。
“正好,今天大紅二紅也能飽餐一頓。”薑紅果道。
王重親自下廚做的紅燒和爆炒兩道兔肉,加上足量的黃饃饃,金花嫂等人一個個都吃的肚皮渾圓,男人們分了一瓶白乾,喝至微醺,酒足飯飽,說定了春灌諸事,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天邊尚未泛起魚肚白,王重已經照常起來了,在院裡打了幾套拳,鬆了筋骨,活了氣血,天色開始見明,可正屋那邊還沒有動靜。
王重起先也沒在意,洗漱過後,正打算做飯,才發現灶膛裡早已沒有半點餘溫,瞧這架勢,這火熄了有一陣子。
忙走到炕邊,摸了摸大炕,冰涼一片,趕緊查看薑紅果的情況,這才發現,薑紅果皺著眉頭,臉頰微紅,可嘴唇卻發白,身子蜷縮著。
王重忙伸手手覆在薑紅果額頭一摸,果然滾燙無比,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徑直從杯子裡把薑紅果的手取了出來,搭了一會兒脈臉色就變了。
趕忙到灶台前把火點起來,生起爐子,取出熬藥的藥鍋,從空間裡取出早先備好的草藥熬上,隨即又打了盆溫水走到塌邊。
“果兒!果兒!”
隨著王重的輕搖和呼喚,薑紅果虛弱的睜開眼皮,嘴角微揚:“王大哥,俺起來給你做飯!”說著就欲起身,卻被王重給摁了回去。
“你都病成這樣子了,還做什麼飯,先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