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六丫頭這叫懂事,不讓你操心!哪像我家這個皮猴,你要是三天不說她,她都敢自己架著梯子上房揭瓦去!”
“祖母,人家哪有上房揭瓦!”品蘭可不乾,她最多也就是爬爬樹,掏掏鳥蛋,下河抓抓魚什麼的,上房揭瓦可從來沒有過。
品蘭這話一出,屋裡眾人先是一愣,兩位老太太對視一眼,隨即不約而同的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品蘭的母親李氏又是寵溺又是無奈的道:“傻丫頭,你祖母那是比喻!”
“比喻?”品蘭雖說讀書不多,年紀小比較單純,但見眾人的反應,也回過神來了。
“我就說嘛,我哪有上房揭過咱家的瓦。”
說著似乎覺得不大對,又補充一句:“彆人家的也沒有!”
立即又引得眾人哄堂大笑,氛圍也被烘托起來了。
王重看著眼中俏皮之色一閃而逝的品蘭,嘴角不禁揚起一絲弧度,這丫頭確實率真開朗,但卻並不全是一根筋到底的直腸子,頗為有趣。
不一會兒,飯菜就備好了,盛維和李氏招呼著眾人用飯,女人孩子們坐一桌,王重等幾個男人們坐在另一桌。
“賢侄千裡迢迢而來,一路舟車勞頓,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隻能略備薄酒,賢侄可不要嫌棄!”再次見麵,盛維變的很是客套,比之原先少了幾分隨意,多了幾分客套。
“伯父,你我之間,何時需要這般客套了?”
盛維先是一愣,隨即笑著端起酒杯:“賢侄所言極是,是我失言了,我自罰一杯!”
說著便要喝酒,卻被王重抬手攔住。
“伯父,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您是長輩,我是晚輩,長輩在晚輩麵前,焉有罰酒的道理!”
說著王重已經端起了酒杯:“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那些個在外頭迎來送往的客套規矩,咱們彆拿出來了,今天這麼開心的日子,咱們大家夥吃好、喝好,享受團聚之樂,豈不比什麼都強?”
看著王重臉上的淺笑,那真摯灑脫的目光,盛維臉上也露出笑容:“子厚說的是,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大家不必拘泥,吃好喝好,享受團聚之樂才是正理!”
說著便叫上兩個兒子,陪著王重和長柏一塊兒吃酒。推杯換盞之間,眾人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真要是比起長袖善舞了,王重比起盛紘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論是身處上層社會王公貴族,亦或者是底層的販夫走卒,各行各業的人,王重都能跟人說上幾句,要是再吃上幾盞酒,那就更容易了。
長鬆和長梧兄弟倆本就經常從父親盛維口中聽到王重的名字,而且盛維每每提及王重之時,都是讚不絕口,一副恨不能王重是他兒子的模樣。
原本兄弟倆對王重還有些微詞,畢竟父親口中的彆人家的孩子,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但自打得到王重一舉登科,而且還是一甲頭名,新科狀元之後。
不,應該是說自打當初王重在淮南東路的秋闈之中蟾宮折桂的時候,兄弟倆人對王重的看法就漸漸發生了變化,在王重中了進士之後。
如果說原先兄弟倆心底還有些不服氣,認為是自己老爹看不慣他們,這才拿外人和他們作比較,心裡還有些不服氣,畢竟少年熱血,可當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原先的不服氣瞬間即煙消雲散了。
彆說是什麼十八歲的新科狀元了,就算是讓他們兄弟倆去考,就算僥幸中了秀才,也過不了秋闈,更彆說春闈了。
兩兄弟也看開了,王重確實厲害,難怪父親總拿他來說教自己兄弟倆。
長鬆年長,這些年已經開始跟著盛紘打理家裡的生意,長梧年少些,目前跟著盛維請回來的武師正在家中習武,跟著教習學習兵法韜略,準備參加武舉。
兄弟倆雖走的路子不同,但年紀相差不大,正是對什麼都充滿好奇的時間段,王重就跟他們聊自己遇見過的奢遮人物,天南海北的見聞,地方的風貌、美食。
王重的年紀雖然不大,卻樣樣都說的頭頭世道,連走南闖北多年的盛維都挑不出錯來,直把兄弟倆唬的一愣一愣的。
翌日一早,王重和長柏正在院裡晨練,長梧就找了過來。
“哥哥!哥哥!”長梧進門的時候還好,可一見王重和長柏一個耍刀,一個練劍,當即就忍不住高聲招呼起來。
“是梧弟啊!”長柏持劍衝著長梧拱手問好。
“柏哥哥竟也會劍術?”方才長梧進來時,長柏正在舞劍,一套劍法耍的分外嫻熟。
長柏笑道:“跟著子厚學了點強身健體的拳腳劍術,練得還不純熟。”
長梧跟著盛維請回來的武師也練了好幾年的拳腳槍棒,雖然功夫一般般,但眼裡還是有一些的,知道長柏的劍法練的純熟,隻是謙虛才這麼說,不過長柏的話,卻讓長梧對旁邊的王重更加好奇起來:“早就聽父親說,子厚哥哥不僅文采出眾,武藝也十分厲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長梧兄弟過獎了!”王重也拱手道。
長梧也不客氣,徑直拱手道:“子厚哥哥,我也跟著武師練了幾年的槍棒,不知道子厚哥哥能不能指點指點我?”
“說什麼指點,就我這點莊稼把式,咱們切磋切磋,交流心得倒是可以!”
“那咱們就切磋切磋!”說著長梧就拉著王重和長柏去了盛維專門為他準備的演武場,十八班兵刃樣樣都有。
長梧走到兵器架子前,抽出一條長棒道:“我比較擅長槍法,咱們隻是切磋,就以棒代搶了,子厚哥哥用什麼兵刃?”
王重走到兵器架子前,挑了根齊眉短棍,道:“那莪就用這個吧!”
“子厚哥哥,一寸長一寸強,你確定用這個?”長梧看著王重手中不足六尺的齊眉短棍問道。
王重卻以握刀的姿勢,雙手握住短棍,自信滿滿的微笑著道:“長梧兄弟可彆大意了,我這棍雖短,變化卻不少!”
“正好試試!”長梧低喝一聲,長棍一甩,弓步拉開,棍尾指向王重:“子厚哥哥,小心了!”
長梧既說了以棒代槍,用的自然便是槍法,話音剛落,人便靠向王重,手中的長棒也當成長槍紮了出去。
武林中有句諺語,叫棒打一大片,槍紮一條線,說的便是槍棒之間的區彆。
長梧一槍紮出,王重就知道這小子是下過一番苦工的,槍式又穩又準,已經有了幾分火候,唯獨欠缺幾分狠辣。
“好!”
王重一聲喝彩,手上動作卻不慢,雖是短棍,但同樣能用攔紮之法,隻一圈便將長棒隔開。
長梧順勢抽槍,卸去力道,一抖一換之間,腰馬合一,力從地起,長槍再度紮了出去。
須臾之間,棍棒已然相觸十餘次,長梧越打眼睛越亮,甚至於再也沒有絲毫的留手,每一槍紮出,都是拚儘全力,可王重卻將其一一擋下,無一落空。
眼瞅著又疾又快的一槍再度被王重隔開,長梧正欲換招,卻見對麵的王重動了,雙手如握刀般握住手中長棍一端,縱身跨步,竟順著棒身衝著自己貼了過來。
長梧麵色驟變,腳下步伐變換,急忙往後撤,同時手中長槍再度紮出。
可王重的速度更快,身法更加靈活,手中短棍自下而上,使出一記撩刀,力道並不算特彆大,但卻將長梧的長棒給磕偏了。
同時速度再增,手中短棍貼著長梧的長棍作刀勢朝著長梧削了過去。
長梧一退再退,身法槍法不斷變化,甚至連棒法拳腳都用上了,最後被逼到了牆角,止住了脖子。
“一寸長確實一寸強,但還有一句一寸短一寸險!”
“使槍棒等長兵最忌讓人近身,長梧兄弟的槍法練的不錯,基礎紮實,就是年紀尚輕,氣力尚有些欠缺,臨陣的經驗不足,等再過幾年,我想再勝,就沒這麼容易了。”
“多謝哥哥指點。”雖然切磋輸了,但長梧也不介意,反倒是對王重剛才用的刀法十分好奇,眼中放著精光:“哥哥方才以棍代刀所用的刀法,似乎很是精妙!”
“想學嗎?”王重微笑看著長梧。
長梧一愣:“哥哥肯教我?”
“不過一套刀法罷了,有何不可!”
王重當即便以棍代刀,傳授起長梧長刀的用法來。
其實刀法長梧本身也會,但長梧練得是單刀,還有加了長柄後的樸刀,而且隻是有所涉獵,並不精通。
不過王重既然肯教,長梧自然樂意學。
用過早飯,兩位老太太在一塊兒說話敘舊,兩位老太太也很開明,知道這群娃娃們跟她們兩個老人家待在一塊兒時間長了不自在,大老太太便讓長鬆和長梧,領著長柏、王重他們,帶著明蘭和品蘭,出門逛一逛宥陽。
沒成想剛剛出門,就看到一駕馬車停在了盛家外頭,看著剛從車上下來的一男一女,長鬆和長梧還有品蘭姐妹幾人的臉色瞬間就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