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顧二沒有在盛家久留,用過飯稍作休整之後,就帶著人離開了宥陽。
盛老太太當即便寫了書信,言明當下兩淮之地的局勢,以及她的顧慮,最後才說出真正的目的,如今婚期已近,若是冒險趕回東京,風險大大,索性便讓明蘭從宥陽出嫁,至於一應嫁妝,待日後局勢平定之後,再送去給明蘭。
盛紘收到老太太的書信時已是臘月中旬。
明蘭和王重的婚期定的是二月,等書信一來一回,時間也來不及了,而且盛紘更加關心盛老太太的安危,畢竟盛老太太是盛紘的嫡母,若是盛老太太在路上遇了危險,出了事情,不慎丟了性命,他盛紘可是要丁憂守孝三年的,如今官家日漸年邁,誰知道還能不能再撐三年,皆是若是坐在皇位之上的人換了一個,一切塵埃落定,盛紘都不知道上哪兒哭去。
時間太短,盛老太太寫這封信自然也不是同盛紘商量,隻是告訴盛紘她的決定而已。
盛老太太剛剛將給盛紘的書信送出去,明蘭就帶著王二喜找到了盛維,如今的盛維生意做的遍布大江南北,甚至還做到了海外,濟海商號如今可是泉州第一大商號,見識自然遠非原先可比,聽了明蘭的話後深以為然,當即便讓長梧自家丁莊戶之中,挑選身高力壯之士,交由王二喜統一訓練,還將長梧也塞到了王二喜手底下,讓長梧跟著學習。
王二喜不懂排兵布陣那一套,會的也是王重結合後世和明朝的抗倭名將戚爺爺所書的《紀效新書》所載的練連兵法子推敲出來的練兵之法,先練軍姿隊列,讓護院們彼此之間培養出默契來,然後再訓練拚殺刺擊之術,最後配合起來,結成閹割版的鴛鴦陣。
明蘭和品蘭在宥陽呆的無聊,兩姐妹便日日相邀,跑去莊子上,看著王二喜和長梧訓練家丁護院,姐妹倆見淑蘭一人在家呆著無聊,便將淑蘭也拉了過去。
淑蘭自小被李氏教的淑溫居質,同大家閨秀一般,品蘭卻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打小就被大老太太帶著,無拘無束,想打馬球就打馬球,想捶丸就捶丸,上山爬樹掏鳥蛋,小河遊泳抓魚什麼都乾過,皮的就跟小猴子一樣。
品蘭自打知道明蘭和小桃會武之後,便展現出了極強的興趣,成日要同明蘭學武,明蘭的功夫皆是王重所授,非是什麼不傳之密,明蘭也不吝嗇,教了品蘭。
隻是紮馬站樁的功夫品蘭不願學,就願學那些花哨好看的套路,明蘭也由得她,教了她一套動作優化華麗的劍舞,奈何品蘭根本沒有學過武,練起來磕磕絆絆的,跟著明蘭學了幾個月了,也不過才堪堪記住所有的套路。
“這也太難練了!”院中,品蘭揮舞著手中未開封的長劍,氣惱的道。
明蘭笑著安慰品蘭道:“姐姐莫要灰心,武藝非一朝一夕之功,當初我學這套劍法的時候,足足學了大半年呢!”
旁邊的淑蘭看著氣惱的妹妹,忍不住想笑:“就你這性子還跟著明蘭妹妹學劍呢!這才練了多久,就不耐煩了?”
“大姐姐你不知道,這劍法太難練了!”品蘭委屈的道。
淑蘭卻有些不信,說道:“很難練嗎?我在泉州時,常見李娘子家的茜姐兒,人家比你和明蘭妹妹還小幾歲呢,可卻刀槍劍戟樣樣精通,彎弓搭箭也不在話下!”
“比我還小幾歲?”品蘭很是詫異的問:“怎麼可能?”隨即看向明蘭。
明蘭道:“茜姐兒從小就跟著子厚哥哥習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很是勤奮,姐姐彆看她年紀小,可真要是動起手來,連我家小桃也不是茜姐兒的對手呢。”
小桃終究隻是得了王重稍加指點而已,不似王茜兒,這幾年更是被王重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明蘭是看過王重和顧二較量的,深知王重武藝高深莫測,王茜兒又是王重的侄女,天賦高些,也不奇怪。
“小桃?”品蘭不由得扭頭看向旁邊捧著盤點心正吃著的小桃,好奇的問明蘭:“小桃很厲害嗎?”
明蘭道:“我家小桃比我可厲害多了,我學的這些功夫,多是些花裡胡哨的套路,也就打著好看,小桃練的可是真正能同人搏殺的武藝,尋常兩三個漢子都近不了小桃的身。”
“這麼厲害?”品蘭眉梢微挑,既意外又好奇的看著如同倉鼠一般往嘴裡塞點心的小桃,實在是看不出來,小桃哪裡厲害了。
“要不咱叫幾個人過來試試?”品蘭瞧熱鬨不嫌事兒大的建議道。
這話剛出口,就被淑蘭冷著臉給訓斥了:“胡鬨!”
品蘭嘟著小嘴,委屈吧啦的嘟囔著:“不試試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厲害!”
“淑蘭姐姐,不妨事的!”明蘭卻微笑著道:“品蘭姐姐若是感興趣,不妨叫幾個健壯力大的仆婦過來,正好小桃也有許久未和人動手了,活動活動也好,免得拳腳都生疏了。”
“當真?”品蘭眼睛瞬間就亮了,拉著明蘭的手,笑容燦爛,雙目好似夜空中閃爍著的小星星。
“自是真的!”
不一會兒,品蘭就讓人叫來了四五個平日做粗活的健壯婆子,都是三四十歲,正當壯年,提前與幾個婆子說清楚,還給了賞錢。
可真動起手來的時候,五個健壯的仆婦,在小桃手中幾個呼吸就都被放倒了。
幾個仆婦也意識到了對手的強悍,互相對視一眼,立時便分散開來,將小桃團團圍住,小桃也不驚慌,不等仆婦們圍上來,就率先衝著離她最近的一人撲了上去,動作之快,連旁邊觀戰的幾人都沒反應過來。
缺口一打開,不過幾下功夫,餘下四人再度被一一放倒。
品蘭愣愣的看著頗為健碩的小桃,實在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明蘭笑著解釋道:“小桃用的這幾招是擒拿法,專門衝著敵人的關節、穴位等軟弱之處去的,個中關竅在於速度和精準,隻要手法得當,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就能發揮作用!”
“真厲害!”品蘭站在小桃身前,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雙眼睛一刻不理的上下打量著小桃,誇的時候還不忘豎起大拇指。
“小桃,這本事也教教我唄?”品蘭眼中閃爍著濃厚的興趣,煞有介事的道。
小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明蘭。
品蘭當即拉著明蘭的手,撒嬌道:“明蘭妹妹!”
“好好好!”明蘭被品蘭揺的哭笑不得,隻能應下:“隻要品蘭姐姐肯學,小桃定會傾囊相授。”
“那說好了!”品蘭抬手伸出小拇指:“咱們拉鉤!”
明蘭無奈,隻能配合的抬起手,同品蘭拉鉤約定,旁邊的淑蘭瞧著兩人孩子氣的舉動,也隻能無奈一笑。
看著兩個妹妹之間的玩鬨,聽著他們的談話,可淑蘭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一道身影來,那字裡行間,經常出現在兩位妹妹話中的人。
想起在泉州時,自己初見王茜兒晨起習武,日出讀書,勤奮不綴,不輸男兒時的情形,也曾問過王李氏緣由,王茜兒一個姑娘家,不在家中學習女紅刺繡、管家理事,怎麼學男子習武讀書!
王李氏的回答是此乃王重的意思,她雖是王茜兒的母親,卻也做不得王茜兒的主,而且王重說過,王家不同於彆家,王家人丁稀少,而今王旭尚且年幼,若是有朝一日,王重遭了不測,王茜兒便是王家傳承之人,執掌白水王氏門戶,教導王旭。
淑蘭至今還記得,自己從王李氏口中聽到王重這番話時,那股子由心而發的震驚之情。
也正是因為這番話,淑蘭才會參與到同王李氏和衛娘子的生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