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日,宜嫁娶、出遊。
泉州城內,街頭巷尾,百姓們爭相結彩,人流如潮。
幾個慕名而來的商賈,初至泉州,還以為是遇上了泉州當地什麼特殊的節日。
幾人將將下船,自大道一路西行,忽一陣濃鬱的肉香襲來,幾人不由得口舌生津,食欲大振,聞香而去,見一食肆,那濃鬱的肉香正是從食肆前頭傳出來的。
“店家,你這這肉燉的好香啊!”為首的一個二十五六的壯漢挺了挺鼻子,臉上露出笑容,眼睛不住往店裡瞟。
“不瞞客官,咱家這肉,遍數整個泉州城,你也找不出第二家來!”店小二是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娃娃,嘴上黃毛尚未褪儘,肩上掛著條毛巾,臉上堆滿了笑容。
“你家這肉有什麼名堂?”為首的壯漢好奇的問道。
“客官裡邊請,聽小人慢慢給您道來!”店小二躬身甩帕,笑臉盈盈的側身相迎。
“正要嘗嘗!”壯漢走在前頭,大步邁入店中。
如今不過巳時,尚未到飯點,店中不見幾個客人。
“小二,把你家燉的肉,端個十斤上來,再來一壇好酒!”
“好嘞!”店小二臉上笑容愈發燦爛,當即便大聲衝著後廚招呼道:“十斤熟肉,一壇好酒!”
“客官稍坐,酒肉馬上就來!”
為首的壯漢卻叫住店小二,問出心中疑惑:“小二,問你個事兒,今日莫不是什麼節日,怎麼城中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好不熱鬨?”
小二打量著幾人一圈,笑著道:“幾位客官要麼是出門許久剛回來,要麼就是第一次來咱們泉州!”
“哦?這裡頭還有什麼說道不成?”那壯漢好奇的問道。
店小二道:“若您諸位近日都在泉州的話,自然不會不知道,今日乃是咱們泉州的王通判王大人的大喜之日!百姓們感念通判恩德,自前日起便自發在城中張燈結彩,祝賀王通判大喜!”
“可是那創出曬鹽妙法的王通判?”壯漢當即問道。
“咱們泉州隻這一位通判,再無旁人!”
“幾位客官今日可是走運了,前日泉州商會就差人前來,為了給王通判賀喜,今日城中所有茶樓酒肆,但凡有客登門,儘管擺上酒肉,皆記在商會的賬上,明日自有人前來結算。”
“還有這等好事?”壯漢同幾個同伴都十分驚奇。
店小二卻神采飛揚的解釋道:“這算什麼,要是沒有王通判,哪有咱們泉州的今日,莫說是城裡這些商號了,便是咱們泉州城裡的百姓,也沒有不敢念通判恩德的!”
說著說著,店小二卻歎了口氣,有些遺憾的道:“若非通通判不許,咱們早就給通判立了生祠,日日進香供奉了呢!”
“哦?”壯漢愈發好奇了,看著店小二一臉迫不及待得追問道:“世上竟還有人不願旁人給自己立生祠進香供奉的?”
店小二道:“王通判說了,為官一任,是為了治理地方,使百姓生活富足,而不是為了那點什麼香火祭祀,還說與其花錢香燭貢品,倒不如把錢花在自家親長子侄身上,讓老有所養,少有所依,給妻兒老小多買些肉吃,遠勝過給他立祠供奉。”
壯漢與同伴被店小二真真被店小二的話給驚到了,這世上之人,辛勞半生,殫精竭慮,無非是為名為利,可這位王通判,行事卻截然不同。
“不瞞小二哥,咱們兄弟幾個就是聽說王通判的大名,這才不遠千裡而來,想著能在泉州討份差事。”壯漢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的衝店小二拱手問道:“不知小二哥可否指點一二?”
店小二看著壯漢那五大三粗的身形,說道:“那要看客官想乾什麼了!”
“還有什麼說法不成?”壯漢問道。
店小二道:“客人若是想從軍,碼頭往北就可報名,隻需身家清白便可!若是想出海經商,可去南邊的船舶司衙門,要是沒有本錢,可以去各家商號,要是想要務農,可去城裡的晉江縣衙,要是想買田地,城門邊上就有牙行·······”
······
晉江城內,王宅。
雖然王衝沒有大肆宣揚,泉州境內的官紳富戶們紛紛自發前來道賀,不過未時末刻,王重就搖搖晃晃的被餘初二扶著進了內院,招待賓客之事,自然便交托給了王重的好上官,也是泉州的父母官陳俊了。
新房之內,一身新衣,頭頂鳳冠、手持團扇的明蘭聽著開門聲,心裡頓時就緊張起來,慌忙提起手中團扇,遮住俏臉,卻又忍不住悄悄將團扇放的低些,跟做賊似的小心翼翼的看向門口。
隻見一身大紅新郎服,頭戴玉冠的王重帶著一身酒氣,掀開簾子,走進內室,王重剛一出現,那雙澄澈的目光就徑直同明蘭的撞在一處,羞的明蘭俏臉爬上幾分紅暈,趕忙將團扇抬高,遮住麵容。
桌上燃著一對大紅燭,身上的紅衣同床上的綠衣交相映襯,顯得十分喜人,王重早已不知結過多少婚,有過多少女人,但今日這般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娶媳婦還是頭一回,心中有種彆樣的滋味。
快步走至床邊,明蘭手中的團扇也隨著王重而動,始終攔在二人之間。
王重抬手捉住這隻舉著團扇的纖纖玉手,將團扇取下,放到一旁,望著明蘭那嬌嫩欲滴的臉龐,王重展顏溫柔一笑,喚了聲:“娘子!”
“官人!”明蘭的臉上瞬間爬滿了紅暈,羞的低下頭,不敢同王重對視,柔柔的回了句。
“自今日起,六妹妹可就是我王家人了!”王重的稱呼卻忽然一變。
“啊?”明蘭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王重,似是在問,為何突然又叫自己六妹妹。
王重似是看出了明蘭心中的疑惑,一邊將明蘭腦袋上頂著的鳳冠摘下,一邊笑著說道:“我覺著還是六妹妹叫著順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