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是?”王重急忙跑出屋外,隻見幾個同村的男青年,背著一個麵色慘白如紙,氣若遊絲的年輕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幾個男青年一個個同樣臉色蒼白,不過他們不是疼的,而是被嚇的。
相互對視幾眼過後,儘皆心虛的低下頭,誰都不敢先開口。
王重也顧不上追問,不過看到傷員的傷勢,還有那掉了大半隻手掌的右手,聞著他們周身還縈繞著的淡淡的硝煙味,大概也猜出了緣由,趕緊讓人先把傷員抬進屋裡,先把傷口給處理了再說。
“爸,還是你跟著他們送二林去醫院吧,我先處理這邊!”
王重立即對著嶽父宋季山叮囑道。
宋季山本身就是大夫,雖然醫術不如王重,可這麼多年也算是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病患,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要不還是直接送縣醫院去吧!”宋季山提醒道,畢竟手掌都斷掉了大半隻,剩下的小半截也都爛了,除了截肢之外彆無他法。
“彆,彆去縣醫院!”青年的父母趕忙攔住宋季山,青年的父親看著王重:“王大夫,您這兒能治嗎?”
王重看著青年已經爛掉了大半的手掌,說道:“能治是能治,但他傷勢太嚴重,我得把他手清洗乾淨之後才能確定怎麼治最保險。”
“主要還是縣醫院離咱們這兒太遠了,以他現在的情況,未必能夠挨到縣醫院。”
山背大隊隸屬於紅衛鎮,而紅衛鎮距離縣城還有好幾十裡的路,就算騎自行車也要一個多小時,以青年的現在的情況,彆說騎自行車了,就是推板車,也未必能捱得到縣城。
現在可不像後世,到處都是水泥路,連相間村組都有水泥路,如今雖然已經修了路,但也是坑坑窪窪的土路,一路過去,顛簸肯定是少不了的,以青年現在的狀況,就算捱的到縣城,也未必受得了路上的顛簸。
“那就辛苦王大夫了!”青年的父親帶著一臉哀求的道。
青年的母親看著麵如金紙的兒子,早已泣不成聲,青年尚未成家,便遭此噩耗,日後再想說親,可就難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下青年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傷口要是再不處理的話,很有可能就會發炎,危急性命。
宋季山看著渾身衣裳打滿補丁,身形佝僂的青年父母,歎了口氣,心中感慨萬千。
在鄉下就是如此,除非是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不然的話,誰去的起縣醫院,都是找土郎中、野大夫對付著治了,早年間有些愚昧點的,家裡條件差的,索性便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鬼之上,找神婆,尋和尚道士,喝符水,衝香灰。
如今這些現象倒是不見了,可生活在農村的農民們,日子過得仍舊艱難,到現在也不過是勉強填飽肚子而已,哪裡還有餘錢去縣醫院住院動手術。
“爸,二林那邊的情況也很危險,不能再耽擱了,你還是趕緊先陪著他們把二林送到縣醫院去吧。”
二林就是那個被毒蛇咬了的孩子,雖然王重已經替他拔了毒,可其體內仍舊還有餘毒殘留,若是不去醫院注射血清的話,性命就算能夠保全,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要是嚴重一點,危及生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宋季山歎了口氣,無奈的跟著二林的家人領著二林幫忙將擔架上的二林安置到板車上,片刻不停的奔著縣城而去。
王重也開始處理那炸斷了半隻手的青年,就在這時,聽到了消息的楊書記也帶著人急匆匆趕了過來,臉色十分嚴肅,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問:“怎麼了?”
幾個小年輕見楊書記都來了,立馬把腦袋埋得更低了。
除了斷掉的半隻手之外,青年身上、臉上還有不少口子,衣服也破了不少口子。
這年月雷管炸藥什麼的在相間還沒普及,民兵們都裝備著正規部隊淘汰下來的步槍、彈藥,早年間還有拿手榴彈去炸魚的,隻是這些年楊書記上位之後,抓的嚴了些,類似的情況在山背大隊已經很少見了。
楊書記暫時還沒時間教訓這幾個年輕人,忙走到門口,掀開簾子,問裡頭的王重:“王大夫,人怎麼樣了?”
王重道:“傷勢很嚴重,他的五臟六腑還有耳朵腦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衝擊,命肯定能救回來,但救好之後成什麼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哎!”楊書記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躺在病床上,麵色蒼白如紙的青年,無奈的歎了口氣,感慨道:“這孩子!”
“王大夫,你先治,我就不打擾你的。”說著楊大夫便放下簾子,也將其餘想要看青年狀況的人都攔在了門外。
“王大夫要治傷了,都給我安靜點,彆打擾王大夫。”楊書記在大隊上頗有威望,她一說話,原本還有些嘀嘀咕咕,小聲交談的眾人,立馬都安靜了下來,屋裡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你們幾個,跟我出來!”楊書記對著那幾個一臉心虛,在旁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裡慌得不行的年輕人道。
幾個年輕人身子一顫,對視幾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懼,可又不敢不去,隻能跟著楊書記出了門。
走到院裡,楊書記才板著臉沉聲追問起來:“還不趕緊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青年的父母也都催促起他們,幾個小娘親扛不住壓力,這才將事實告知:“我們幾個約好了去村尾炸魚,我負責弄炸藥,劉濤負責雷管,老三就放炮,沒想到雷管短了,老化的也厲害,燒的太快,老三點燃以後,才剛扔出手就炸了。”
也幸虧是扔出手了才炸,要是再炸的快點,人還不好說,但那隻手從哪兒被炸斷就不好說了。
“你們啊!”楊書記激動的抬手指著幾人,既生氣又無奈的道:“你們讓我怎麼說你們好,好端端的,去炸什麼魚。”
“這不是家裡太久沒開葷了嗎!”其中一個年輕人低著頭小聲嘀咕道,說這話時,還不忘抬眼偷偷看了楊書記一眼。
“咱們大隊那麼多人,就你們嘴饞,就你們要開葷!”楊書記恨鐵不成鋼的道:“怎麼彆人偏不想著去炸魚!”
“說,炸藥和雷管都從哪兒來的?”楊書記知道,這種事情問是誰起頭的還不如不問,倒不如直接問炸藥和雷管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