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偶爾也可以聯係我啊。”五條悟忽然抱怨道,“……隻有我單方麵聯係你不是很奇怪嗎?”
“……”停頓,“但是悟不是很忙嗎?”沒有否認從不主動邀請的事實,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是事實,正因為是事實才感覺像被噎了回去,五條悟不太理直氣壯地說,“……也沒有那麼忙。偶爾的話。你就不會想見我嗎?”
“會。”諾德回答。
太簡短了。簡短和直白到讓人啞然。
仿佛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諾德接著平淡地說:“但我是不那麼忙碌的一方,所以按悟的時間來,在你有空的時候,想見我的時候打給我就好了。”
“但是——”
說不出什麼具體的反駁的話,每句話都很對,合起來的時候讓人想要反駁,卻又無從下手。諾德等待著他的下文,但五條悟沒說出什麼來。
是覺得他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有趣嗎,諾德反而輕笑起來,又好像是想要安慰他,溫柔的聲音混在引擎啟動的朦朧雜音裡,“沒關係的,我喜歡悟啊,這一點不便根本無所謂。”
五條悟瞪著他。
為什麼這個人可以這麼容易地說出口。
甚至因為奇怪的競爭心覺得輸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份不甘,與此同時沒由來地想要繼續在餐廳裡被打斷的親吻——明明是很舒服的事情卻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打斷,這份不滿也膨脹開來,兩種心情混雜在一起,他趁著車流緩緩移動的最後幾秒湊上去舔了舔諾德的嘴唇。
果然還是想要親近,想要抹消多餘的距離,這是他正當的權利吧。
前一刻還看著路麵的駕駛者意外裡夾雜著不讚同地看向他,但還是給予短暫的回應,一樣側過頭,輕輕舔著他露出來的舌尖。
火上澆油,不如說更糟糕了。
五條悟勉勉強強在乾擾駕駛的界線邊上停下來,盯向正提示剩餘行程三分鐘的手機。
地圖終點的十字路口多半不會是目的地,鬆開油門的車慢下來,五條悟低聲說了句直走。再後來是右拐,順著下行的地下車庫入口,他拿著通行卡將手伸向駕駛座方向的窗外刷開了道閘杆。
不算明亮的燈光,四處散布著讓外人找不到方向的電梯井。
他這會兒又安靜下來,拉著諾德走進電梯。
電梯裡沒有其他人,所以在電梯間裡擁吻也是可以的吧,沒有什麼不可以吧。
雖然可能被誤會,但壓抑本能也差不多到了極限,而五條悟一向沒有壓抑自己的習慣。再說親昵的行為本身難道不是一種證明嗎——說到底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總是合理化自己的欲望。
如果這樣做會被誤會的話,就在彆的事情證明吧,他想。
他帶著點火氣看著那雙對他的行為照單全收連半點疑問也沒有的琥珀色眼睛,不滿地親吻諾德,直到電梯門再次打開才鬆手。
“我一個人住。”他說。
公寓樓的西棟的第十三層樓,大城市無數單間中的一間。本來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棟房子,不顯得逼仄也不算奢侈,單身男性會選擇的住所。
“雖然我不是隻有這一個住的地方,但最常在這裡住,平時也不太會回本家……”五條悟沒有回頭地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單手拿出鑰匙開門,“所以,這裡可以算是,我的家。”
取出鞋櫃的抽屜裡的備用鑰匙,取下礙事的墨鏡,他這才轉身。
“給我嗎?”諾德遲疑地收下了被放在手裡鑰匙。
“你要不這麼意外我可能會更高興一點。”五條悟嘟嚷著。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拉拉扯扯地關上浴室的門,倒在床上滾成一團,諾德的手指停在他的眼角,輕輕觸摸著描繪那處的輪廓。
“悟其實——”
“你要不要——”
如果他們同時開口,諾德總是會等他先說完。
也沒有什麼不好,五條悟接著說,刻意眨了眨寶石一樣的六眼:“你要不要摸我的眼睛?”
說到底是因為外表而產生的一時衝動。感受到的喜愛隻是沒有思考能力的本能的結晶。在此之上對本能不加抵抗地全盤接受,然後冠上一見鐘情的好聽名字。
這些諾德都沒辦法否認。
畢竟是事實。
不了解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不了解對方的過去與夢想,隻是被本能牽著走,像動物一樣。
但是屈服於本能,是不好的事情嗎。
能聽見心臟鼓動的聲音,閉著眼幾乎能描繪出快要溢出來的渴望的輪廓。
隻有在這個時候能獲得活著的實感。
這樣讓人快樂的感情,毋庸質疑是美好的。
諾德完全不是禁欲、自律、絕對理智的傳統魔法師。他不覺得順從本能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無論是本能的欲望還是感情的欲望,成年人都已經可以很坦誠地麵對了。沒有什麼羞於承認的,他產生了“感情”,而且樂於沉溺於這份“感情”。
……而且,悟的話。
他幾乎是下意識查看亮起的手機。
上周他還不常使用與人聯絡的工具。他沒有什麼人要聯係,也沒有什麼話語想傾訴。他是個無趣的人。